一個被補丁裹滿的女人。
頭發編著盤著,露出又粗又寬的胳膊,手掌厚如馬蹄,每根蘿卜的關節都大的不像話。
不像話。
不像話本人倒有張還算說得過去的臉蛋兒。
這也是周祥娶她的原因。
不過。
從今天開始。
他看見了不一樣的東西。
一些黑色的、似墨般的蒙在女人的臉上、身上,像一條不耽誤觀賞豐腴的,推著人不停往前賣力氣的古怪笑聲。
女人招搖晃著黑紗。
周祥頂了頂胳膊肘,支起半個身子打量。
又將人招過來,摸了摸頸子。
手掌穿過。
一層隻有他看得見的·黑紗',襯得日益粗壯的女人重有了抹撩人的神秘感。
“當家的?”
女人喚了一聲。
周祥回過神,也不提黑紗的事,笑著暫放下煙杆,摟女人的膀子,把人往懷帶。
“大妞還在房”
女人掙紮著軟乎乎推了幾下,壯碩的胳膊腿抵不過男人針鼻骨頭的力氣,一悶頭就栽進了懷。“你這人..晚上不聲不響.”
燭油落了兩咕嚕。
四十來個喘氣兒的功夫,煙杆重新被提了起來。
像個得勝的將軍,解了殺人癮的男人歪著膀子,等喘勻了氣兒,又覺得身邊兒的礙事。
“去端盆水。”
女人白了他一眼,用手兜著下了榻。
過了會。
等她端來水盆。
床榻上卻空無一人。
“當家的?”
“周大驢!”
“愛。
“爺來啦?”
“來了,來了。”
一路打著招呼,手提煙槍。
布鞋擦著路麵,像大官兒出行總有要隨從左右似的,可勁揚塵。
周祥笑眯眯地點著頭,也沒想好去處,隻立在房簷下注視左右來往的行人和馬車。
一些穿著軍服的,排著隊轟隆踏過。
本該灰蒙的世界,憑添了一股子鮮豔的朱塵。
每個人身上都染著朱砂。
有些多,有些少。
像飄蕩的旗幟,或一把把燃燒的火炬。
“這是哪去?”
他往地上啐了口痰,用鞋底抹勻,問著那茶傘下聊閑的兩位。
“白長那大耳朵。”
年歲稍大些的也托著個煙杆吞雲吐霧:“打仗啦!不知道?你屋的見天出來幹活,你卻是連麵都不露,真是這個"老東西豎了個大拇指。
周祥訕笑。
這老東西的兒子給個大官兒手下妾室的弟弟趕車,這條街上可沒人敢惹。
“我休息休息,休息個三五天”
“是三五個月吧?"須發花白的老人瞥著周祥,就是不拿正眼瞧:“你那婆娘累得像頭驢,該賣力氣的驢倒逍遙自在。
周祥不言語,托起煙杆,吧嗒吧嗒撮了起來。
果真用不了幾句話,對方就失了興致,不再提他。
“一打仗,老百姓就得受苦。”
和他對坐的圓臉老人可不這認為,恨不得把桌子一巴掌從中拍截開:“打!就該打他娘!這西洋人就和吃過人血的野狗一般,非得打殘了條腿才學的會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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