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2章 Ch.981 凡妮莎的孩子

      凡妮莎還是不懂。

      一個月過去了。

      凡妮莎還是不懂——到底什是獵人探索密林，密林探索獵人呢？

      她有種感覺，自己不能暴露‘無知’的預感：於是，在婦女們壞笑著談論這些的時候，她總是含糊不清的用自己聰明的腦瓜應付過去——通常不會有人追著她不依不饒地問，隻當這姑娘太愛害羞。

      午夜入夢前，她也悄聲問過皮爾斯：那是什意思？

      回應她的隻有鼾聲。

      皮爾斯的母親並沒有頭一天見麵那樣的‘寬容’，或者說，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她越來越不寬容了——總在凡妮莎抱著木盆回家，晾曬衣服的時候，或者，蹲著燒柴的時候，躲在門外。

      惡狠狠地用那雙三角眼盯著她。

      ‘孩子，凡妮莎。難道我不會洗衣服、做飯嗎？我把皮爾斯養這大，你會的，我都該會，是不是？’

      她不再像前些日子那樣‘暗示’凡妮莎，說家寬暢，可以多住上好些人——她擺明了告訴自己的兒媳，並在每一天清晨詢問她：你肚子有東西了嗎？

      有昨天的晚餐，前天的糞便。

      如果多幹點活，還能放個連珠屁。

      凡妮莎想著，卻不敢真這樣說——皮爾斯的母親可不喜歡開玩笑。

      這老女士是個虔誠的信徒，每個黎明都要到屋外對著星辰禱告，無論多冷。

      ‘…我感覺孩子就快要來了，母親。’

      凡妮莎小聲說，低著頭，抱起木盆，一路小跑去冷流。

      她生活中最大的樂趣就是在冷流洗衣服——洗衣服的時候，聽那些婦女們談天說地：談自己的丈夫，談林子的鬆鼠、野狼，談誰年輕時候和誰幹過下流事，談誰的腿被熊拍斷。

      談外麵的世界，馬車，宴會，有錢人在街上騎著窮人的城市。

      她心馳神往，但又不真的想見識。

      ‘現在的生活已經足夠幸福。’

      她這樣想。

      雖然皮爾斯不怎理會她，生活中——無論白天還是夜，都不怎和她講話。最多隻是問‘什時候吃飯’、‘今天是什’、‘我要喝湯’、‘衣服該洗了’、‘桶子的屎滿了’。

      但多數人的生活不就是這樣嗎？

      當一個人把幸福定義成塵埃，肺就成天快樂。

      凡妮莎蹲在溪流中，摸了摸肚子。

      這種陣痛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很快。

      一縷不受管製的‘紅線’落在清泉，被水流衝散，紅了一片石頭。

      凡妮莎捂了捂，賊一樣左右看著，端起木盆，拔腿就走——她從婦女們的閑聊中學會了不少知識，自然清楚這意味著什了。

      她肚子有血，就不能有孩子。

      ‘這可真糟糕。’

      她穿過枯葉林，沒有人煙的小徑，盆子在樹後被撞了個底兒朝天。

      她崴了腳，一瘸一拐地回家，皮爾斯的母親正拉著一筐柴禾。

      她看見了順著凡妮莎小腿流淌的鮮血。

      “你這個不能生蛋的！我的皮爾斯可花了大價錢娶你！”

      她站在柴堆旁，叉著腰，像森林的巫婆一樣可怕。

      凡妮莎隻在兄長的故事才聽說過。

      她低著頭，繞過老婦，一溜煙跑進了屋。

      她聽見母親摔門，聽見她和皮爾斯的對話，聲音像雷霆穿過山穀。

      “我早就告訴你！不該娶這樣的女人！”

      皮爾斯悶悶應付：“她好歹沒有偷過懶。”

      “哪個女人偷懶了？難道我要花一分錢，卻買來半分麵包？奸商！都是她們家的詭計！那家人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兒不能生蛋！”

      皮爾斯沉默。

      凡妮莎蹲在木盆前，一件一件擰幹衣裳，淚水順著臉頰。

      午夜。

      她感到冷了。

      又冷又累，蜷在皮爾斯的臂彎，摟著他，枕著他粗壯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