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6章 大宋傳統——士大夫內鬥
接下來幾日,文及甫開始密集的宴請李資義,帶著他接觸汴京各種上層權貴。
曹劉楊向高……
一個個在李資義看來,遙不可及的中原外戚貴族子弟,在文及甫的引薦下,與他相識。
然後,又帶著李資義參與了一場又一場,汴京詩會。
結識著那些在汴京城中,也屬頂尖的詩人畫家。
又帶著他,流連瓦肆,醉臥勾欄,與汴京各大瓦肆的廠牌相交。
這一切的一切,都叫李資義沉浸其中,難以自拔。
不知不覺中,便已悄然視自己為汴京權貴。
隱隱約約中,竟在潛意識,將其他與他同來的高麗使團成員,特別是那些中低級官員,視作了異類,覺得自己與他們不同,自己應該屬於更高級的圈層。
擁有這種心理的人,在現代網絡上有一個非常貼切的形容詞——達利特領班。
而,很搞笑的是,高麗使團上下,無人發現他的變化。
隻是覺得,李資義似乎變了些。
但具體哪變了?
無人說得清楚。
這是因為,高麗本身就是一個非常講究上下尊卑秩序的國家。
不止是貴族之間,有著嚴格的封建等級。
便是同一個家族內部,嫡庶之間也劃分出巨大的鴻溝。
哪怕同是嫡子,哥哥和弟弟之間的地位,也有不同。
這種嚴格的封建等級的生命力非常頑強,以至於到了現代,都依然深深紮根於南北韓的社會,滲透到方方麵麵。
所以,對高麗人來說,李資義這等頂級權貴,本就是傲慢的。
如今,不過是更傲慢些罷了。
這不還是一樣嗎?
文及甫忙著帶李資義到處混圈子的時候,大宋朝堂卻在這個冬天,起了波瀾。
文官士大夫們的老毛病,又犯了!
簡單來說,就是內訌了。
而且,不是一般的內訌。
一場大混操!
短短七八天,整個晉西北就都亂成了一鍋粥。
幾乎所有派係,都被卷入其中。
所有人都開始撕咬自己的政敵。
而向太後自聽政以來,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複雜的文官鬥爭。
缺乏經驗,應對猶豫,也在一定程度上,助長了文官們的互咬和彼此攻擊。
等到了元佑二年的十一月庚申(十二),事情已經鬧到不可開交了。
向太後無奈,隻能是在這天早朝之後,特意派人把趙煦,喊到了保慈宮中。
自入冬以來,趙煦就搬回了福寧殿居住。
這主要是因為,趙煦漸漸大了。
而保慈宮,命婦出入頻繁,為免瓜田李下之嫌,向太後主動讓趙煦搬回了福寧殿居住。
當然,她沒有忘記,讓自己身邊的心腹尚宮安慈仁康夫人張氏,帶著一隊精心挑選的四十歲以上的老女官,到福寧殿服侍趙煦起居。
這是為了避免,宮中的小浪蹄子,勾引天子,損失龍體。
這也算是成長的煩惱吧。
趙煦到了保慈宮,給向太後請了安,就坐到她身邊,問道:「未知母後,召兒來此,所為何事?」
向太後看著趙煦,歎了口氣,道:「前日吾命有司,謄抄給六哥的劄子,六哥可看過了?」
趙煦點點頭:「兒看過了!」
他揚起眉頭:「兒記得,當時還給過母後提過建議……」
「宜當果斷申斥有關大臣的彈章,並勒令其收回相關言論!」
「……」向太後低下頭去,沉默良久後,才道:「卻是吾心軟了……」
「一時猶豫,如今,卻是釀成了禍端!」
她看著趙煦:「今日早朝,左相呂公著呈了乞請致仕劄子……」
「門下侍郎李常,也呈了乞郡劄子……」
趙煦聽著,抿了抿嘴唇:「不過三日,怎會變成這個樣子?」
但,這其實隻是托詞。
事實是,雖然進入十一月後,趙煦的精力幾乎完全放到了翰林院。
幾乎每天都會到翰林院中,視察元佑渾運儀的安裝進度。
然後,他會在蘇頌韓公廉陳易簡等人的陪同下到翰林醫官院,視察大蒜素的提取製備實驗。
這兩個事情,都是他近期的重點關注對象。
主要是,這兩個事情都已經走到了關鍵節點。
尤其是元佑渾運儀,在經過了兩年不惜工本和代價的投入後。
這台集天文觀測計時報時等諸多功能為一體,以水力為動力,應用了一大批當代最高科技最高技術的龐然大物,已經進入了最後的組裝調試和驗證階段。
若一切順利,明年正月開始,大宋皇城就有了每天十二時辰不間斷的機械報時鍾表。
若是成功應用,那明年的科舉,就將成為有史以來,第一次由機械精確計時報時的科舉考試。
其對工業生產,更將產生巨大的促進作用——精確的時間觀念,是近現代工業革命的產物。
反過來也可以說,精確的時間,是有利於工業生產的。
所以,趙煦對這個工程器械的關注,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至於大蒜素就更好理解了。
畢竟,沒有人比趙煦更關心自己的小命。
大蒜素又是如今的技術條件下,最容易成功製備的抗生素。
唯一的問題是,這兩個工程都很費錢。
像是大蒜素,一次製備失敗,就是上百貫的錢打了水漂。
而趙煦為了加快進度,在太醫局,同時搞了十個大蒜素的製備組。
兩年下來,燒掉了數十萬貫的經費。
在這種大力出奇跡的暴力推動下,太醫局的大蒜素製備技術,突飛猛進。
如今,已經解決/突破了一係列的技術難點。
距離製備出可用的大蒜素,已經隻差臨門一腳。
在這種情況下,趙煦自然會越來越頻繁的前往翰林院。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對外廷的掌控下降。
他依然會在每天晚上堅持聽取,石得一代表探事司做的每日簡報。
就寢之前也依舊會命人在福寧殿內寢的牆壁上,標注每日汴京主要民生物價變化,並將之製作成圖表,以追蹤汴京物價的漲跌曲線。
自然的,他不可能不知道,外廷正在發生的驚天駭浪。
他隻是放任外廷的士大夫互咬。
因為,趙煦太清楚,大宋的這些士大夫們的秉性了。
三天不鬥,渾身難受!
在趙煦的上上輩子,元佑時代,舊黨完成了朝堂的清一色後,立刻就陷入了互撕。
啪的一下,原本在麵對新黨的時候『齊心合力,團結如一人』的舊黨,原地分裂成蜀黨洛黨朔黨。
彼此咬成一團,打成一片。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