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高遵惠的話,楊文懷遲疑片刻,問道:“既然如此……緣何……朝廷邸報也好,官府通告也罷……對此一字不提?”
高遵惠深深的看了一眼楊文懷,然後麵朝汴京方向,拱手道“有旨意:甲逆悖亂,罪無可赦,當絕其苗裔,斷其祭祀,毀其文字,去其記載,消其痕跡,使其青史無聞,民間無聲!”
楊文懷頓時咽了咽口水。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釋!
廣西方麵為何敢調兵將一個大土司,連根拔起?
因為有聖旨!
為何朝廷邸報也好,官府布告也罷,都不提起官府剿滅甲峒蠻的事情?
還是因為聖旨!
聖旨不允許!
至於為什?
楊文懷下意識的想起了,那所謂的“二征叛匪’。
當年,馬援將其夷滅、清剿,東漢朝廷將此視作大功,又是立銅柱,又是銘文,搞得交趾諸郡人盡皆知。
當時是爽了!
可現在呢?
反正這一路行來,楊文懷在交州各地,見到了好多被官府和土司們推平、搗毀的所謂“二征廟’。交州尚且如此。
交趾呢?
所以,或許現在大宋的方法才是正確的。
滅其苗裔,絕其祭祀。
但不搞露布布告,也不大張旗鼓的進行宣傳。
就像踩死了一隻螻蟻,也如同抖落掉了身上的灰塵。
但為何要立京觀,甚至勒石樹碑?
楊文懷有些疑惑。
但,這是聖意!
天心難測!
作為臣子,最好不要去揣摩聖心。
一旦揣摩錯了,馬屁拍到馬腿上,那就有樂子了。
於是,楊文懷拱手道:“多謝明公教誨!”
他已經知道,自己的奏疏該怎寫了。
七月中旬的汴京,天氣漸漸轉涼,大暑已過,立秋將近。
趙煦看著在瓜田,忙碌著指揮著內臣與宮女們收獲西瓜的文熏娘與狄薔。
很快的,那幾畝地的西瓜,就被摘取完成。
今年的雨水不錯,氣候也好。
所以,西瓜產量較之去年,大大增加。
禦花園內的這幾畝地,足足摘了數百個西瓜。
而且,個頭都很不錯!
一個個圓溜溜的,幾乎都有三五斤的大小。
這種個頭在現代,隻能算西瓜界的袖珍瓜。
但,在這中古,已屬於西瓜中的大塊頭了!!
趙煦記得,去年的西瓜,最大的一個也就五斤。
而現在,三五斤的西瓜,比比皆是。
最重的可能有七八斤!
這說明,文熏娘、狄薔和孟卿卿的農業種植技術有很大的進步!
等所有西瓜都收獲,被人搬到了趙煦麵前。
趙煦就站起身來,走到西瓜堆前,隨便選了一個,命人就地打開。
裂開的瓜瓤,映入眼中,趙煦眼中閃過了一絲失望。
今年的西瓜瓜瓤,依舊是白色的。
他伸手捧起一塊瓜瓤,嚐了嚐寡淡的很,依然沒什甜味。
“朕也是想多了………”
“基因突變哪有這簡單?”
他記得,在現代曾看過科普。
西瓜在近代以前,糖分含量都不高,隻是一種旅人解渴的水果。
直到西瓜在燈塔那邊的種植園,發生了一次基因突變。
其含糖量開始暴增!
但具體是怎突變的?又是什時候突變的?
沒有人說得清楚!
人們記得的,隻有黑奴、西瓜、棉花、皮鞭的刻板印象。
這就讓趙煦躊躇起來:“難道,朕還得往熙河路那邊送一批昆侖奴?”
想了想,他否決了這個主意。
主要是,昆侖奴太貴了!
那些殺千刀的大食奸商,現在在交州那邊,給昆侖奴的標價是一個五百貫!
比等重的黃銅都貴!
完完全全的奢侈品!
隻有那些錢多得發慌的交州土司和都護府的外戚才會買。
好在現在的大食商人,都很有信譽,無論是售後服務還是售前的工作,都是有口皆碑的童叟無欺!每一個被大食商人賣過來的昆侖奴,都確保了健康,並提前做好閹割手術。
隻能說不愧是歐亞大陸上最成功的商人群體。
也難怪大食帝國,能強盛那長的時間。
這商譽信用可比後來的歐陸殖民者強太多了。
這樣想著,身邊的童貫,已經端著一個銅盆來到趙煦麵前。
趙煦伸手在盆中洗了洗手,又接過一塊絹布,把手擦幹淨。
然後就看向正一臉期盼的看著他,等待著表演的文熏娘、狄薔、孟卿卿三女。
“三位縣君,今年辛苦了!”趙煦輕聲道:“我當稟母後及太母,為三位縣君請功!”
三女聽著,都是歡喜不已,紛紛恭身謝恩。
她們已經習慣了宮廷生活,同時也都清楚,在這宮中地位、名分決定了一切!
特別是隨著官家日漸年長,她們的名分將越來越重要!
旁的不說,等到今年的興龍節過後,宮中就要進一批新的女官。
她們循例也會被封為縣君!
屆時,若她們三個還是縣君的話,那就很尷尬了。
也會讓她們背後的家族尷尬!
更會傳遞給外界一個很不好的信號一一她們不受寵!
一旦如此,危險立刻萌發!
所以,在興龍節前,盡可能的提升自身名位,就成了她們最迫切的事情。
對此,年齡比較大的孟卿卿和狄薔感受最深。
倒是文熏娘,還似懂非懂。
不過,她也會很快成長起來的。
宮廷,是這世界上最大的名利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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