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4章 番外·龍鳳之姿篇(三)
這一次和故人相遇,倒是在一處不那核心地帶的城鎮,
西域城鎮,別有風情,天的顏色比起中原和江南更藍,雲氣翻卷,遠處可隱見群山溝壑的影子,百姓在木質的筐擺滿了乾果,棗子,叫賣著,油脂和羊肉的香氣伴隨著火炭細微的啪聲,把人胃的饞蟲都勾出來。
在這一座城池買賣人們匯聚的地方圍了一個大圈子。
不斷有人匯聚過來。
往日引來人們匯聚的,或許是來自於中原的商隊,帶著絲綢和瓷器,或許是深藏絕技的把戲人,或許是剛剛烤好還滋滋冒油的肉串,但是今日卻不同。
人群的中心是一張破舊的氈布,氈布邊都有些卷曲,上麵坐著一個中原老者,膝上放著一支西域的胡琴,拉奏胡琴,曲調很歡快有節奏感,然後忽而手指一動,拿起旁邊的一塊黑方木頭,在旁邊桌子上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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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聲,猶如驚雷一般。
眾人本來沉醉於那曲調當中,這一下直接一驚,而後注意力集中到那老者那,老者用極嫻熟的西域話朗聲道:「前幾日,咱們講過了江湖俠客灑脫,談過了那西域毒士,烈火焚城,諸位捧場至極了,咱們今日便不再提這些。」
「今日,咱們講一個刺激攢勁兒的!」
說書人眉毛一抬,實在是意氣風發到了極處,朗聲道:
「劍狂長生戰西域萬,戰赤龍而歸;秦皇國公並肩鬥突厥可汗,定草原凱旋!」
嘩啦,周圍百姓的目光一下亮起來了。
圍攏過來的人一下多了許多。
好老者,好一張嘴舌,談天論地,論及四方,將數年前那一場大戰,詳細無比,娓娓道來,講的生動無比,引得周圍的百姓旁聽越來越多,老者前麵地上的毛氈布上就堆積了越來越多的錢幣。
旁邊西域風格的石塔上,石一鬆盤膝坐著。
見塗勝元說書,侃侃而談,猶如一位劍客,持劍行走於自己已的世界,自信無比,石一鬆正自含笑,目光掃過左右,卻忽而微凝。
那是!。!
塗勝元正講述到故事發展的最高峰,眉飛色舞,引得旁人都禁不住入神了,忽而有人詢問:「既是秦皇國公,有如此深的情誼,那為什建國好幾年了,國公竟然都不去京城拜見陛下呢?」
「就算不是述職,也可以當做是好友見麵,難道說有什隱情嗎。
這一句疑惑忽然問出來,塗勝元險些叫一個好。
好問題,好捧眼。
要知道,說書人也是需要人給遞話頭的,如果幹說,未免有些過於無趣,如果聽眾隻是個木頭人,那更是說的難受的很,這個問題來的恰到好處,直似是三伏天吃一大碗冰鎮酸梅湯,撓到塗勝元的癢癢上。
塗勝元本打算邀提出這問題的看客來做個見證,可是一雙眼睛掃了掃,或許是這的看客太多了,他竟是沒能看到那提問題的人,壞在他性子太濃,不及思考。
啪的一聲巨響,驚堂木往那桌上一拍,把眾人眼光吸引過來,塗勝元撫須,朗聲道:
「好問題,好問題。」
「原是開國之君臣,生死相托,為何不見;畢竟年少好友莫逆,相知相識,緣何難逢,唉,莫莫莫,錯錯錯!」
塗勝元好一番作態,見得引了眾人目光,方才道:「諸君可知為何如此,到底是什,引得這一對曠世君臣五年不見不穩,又是什,讓本來年少莫逆的一雙好友,這般絕情?」
「是仇,是恨,亦或者那反叛之心?」
「錯錯錯!」
塗勝元一雙白色眉毛微揚,掃過眾人好奇目光,咧嘴一笑,道:「不過隻一個情字罷了。」
這個情字一出,好比是小河麵扔了磨盤大一塊石頭,登時炸開一片漣漪波濤,引得百姓交頭接耳,不知道多少人,眼晴都亮了,販夫走卒也好,婦人姑娘也罷,賣大力丸的江湖漢眼睛發光,頭發發白的村頭老太腿腳靈敏,就連想玩耍的孩子們都湊過來。
自古以來,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帝王將相的情誼八卦更是如此。
更何況如今聲望鼎盛,如日中天的開國之君?
這些目光簇擁過來,這些細微的討論聲音,讓塗勝元心中越發地愉快起來了,他眸子掃過,微微笑道:
「是,不過一個【情】字。」
「你們可知,當今陛下年少的時候,是薛家客卿,彼時就和國公有書信往來,當年啊,前陳大祭,本來不是當代國公前來的。」
「而國公當年雖年少,卻有洞見,早早窺見當時亂世將起,風起雲湧,卻要讓諸位猜猜了,這般情況下,國公是為什,放著安穩日子,非要去那亂世中心的?」
這幾乎是把話頭遞過去了。
百姓於是回答道:「定是為了去見陛下!」
「是啊,是啊!」
眾人熱切討論,引導出這樣情緒的塗勝元實在是愉快,視線掃過眾人。
忽而,他屬於武道宗師的靈性,那號稱凝視如神的靈性微動,心血來潮抬起頭,注意到,那邊石塔上的雙劍遊俠正在奮力揮舞手臂,似乎要說什,又顧忌什沒法說的樣子。
隻能夠瘋狂給自己打眼色。
江湖宗師的性靈在眉心微跳,
塗勝元的法相在旁邊顯露而出,是一隻白色的神獸模樣,用力拉扯塗勝元,似乎打算要捂住塗勝元的嘴巴,塗勝元的說書癮微微冷卻下來了。
嗯?奇怪·總感覺好像有無數雙眼晴在盯著我。
我卻找不到。
罷了罷了。
還是不要繼續說下去了。
說到這也差不多了,差不多了。
塗勝元咂了咂嘴,打算就此收手的時候,剛剛那聲音忽然道:
「原來如此,可惜,可惜,年少時候,天下風起雲湧,亂世將來,不遠萬也去;如今天下大定,四海一統,一日可達,卻不願去,卻又為什呢?」
這聲音帶著一種真誠無害,質樸,且讚歎遺憾的語氣,
問的恰到好處。
塗勝元就像是被人撓到了癢癢的地方,眼晴大亮,肩膀一晃,把按著自己肩膀,似乎在說「別說了,別說了本體」的法相給震開,啪嗒一聲,把驚堂木往桌子上一拍,道:
「問的好,問的好啊!」
「若問此事,也不過一字可解。」
眾人目光注意到了這老頭子,塗勝元微微一笑,果斷道:
「醋。」
嘶!!!
塗勝元的法相,傳說之中白澤神獸畫影眼底呆滯,然後瞪蹬後退,開始考慮請那個老司命把自己從這該死的碎嘴子身上斬出來的事情。
在石塔上盤膝打坐,看四方風物的石一鬆眼角狂跳。
在聽到這一個字的瞬間。
眼前一黑。
眾人中忽傳來了鼓掌聲音,方才詢問了兩次的那個聲音道:「好回答,好嘴舌,請老先生喝酒!」忽而人群中拋飛來一個酒壺,酒香撲鼻。
塗勝元拱手四方,接住酒壺,仰脖便是將這一壺酒給盡數灌下去了,氣概倒是也有幾份從容豪邁似的,喝完酒之後,還將酒壺傾倒過來,沒有落下一滴酒,以表示自己的坦蕩。
然後他看到剛剛還頗為氣氛飛騰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下來。
猶如水波一樣,朝著兩側分開來。
馬蹄踏在地上的聲音不緊不慢,
遠處的旌旗在這個時候才忽然展開,如同雲氣鋪展在人間,一切竟帶著一種雍容鋪開的感覺。
塗勝元的眼睛呆滯,看著那在風中微微動的麒麟紋。
看著大蠢下麵,金絲冠束發的青年。
周圍的百姓們都下意識躬身行禮了。
「陛下—
這樣的聲音也如同鬆濤一樣了,塗勝元一下彈起來,結結巴巴道:「秦皇陛下———」
方才為何沒看到?
等等,武道傳說之力—
你個天下第一,為什要拿著這般武功做這等事情?
塗勝元幾乎哭喪著臉,拱手行禮,結結巴巴道:「這,陛下,隻是嘴巴沒有長門把手,所以胡亂在說些什,陛下,恕罪,恕罪——」
越說越說不下去了,一咬牙,打算轉身就溜。
想必,以秦皇之心胸坦蕩,灑脫從容,不會非要和自己計較。
這一跑,是給自己個台階,也是給秦皇一個。
可才轉身,卻忽而覺得頭昏不已。
堂堂七重天宗師的境界,這一下竟然像是個尋常老頭兒似的,腿腳發軟打滑,跟跪了下,險些摔倒在地上,好在是有一隻手掌伸出,扶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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