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飯是在大哥李建國的屋子吃的。準備飯菜的是大嫂梁月梅、顧曉霞,和李俊峰的媳婦。
李俊峰的媳婦董曉娟生了孩子後,現在恢複的差不多,孩子李俊峰在抱著,正好奇的看著屋子跑來跑去的李強和明明昊昊他們。
孩子還小,吃飽了隻是抱了一會兒,就瞌睡了。也不需要往回抱,就直接放在了李強的單人床上,用大衣輕輕蓋上。屋子暖和,不擔心孩子著涼。
一看孩子睡著了,李娟就小聲給弟弟們說,讓不要再吵了,小孩睡著了,別吵醒了麻煩。
天擦黑的時候,孩子女人一桌,男人一桌,開吃了起來。
李強這回還坐小孩那一桌,有些不滿的說道:
“爸,小叔那邊屋子位置大,咱們吃晚飯為啥不挪到那邊去?在這邊還要分桌子,也擺不下。”
已經坐在桌邊的李青俠、李建國和李俊峰都愣了,女人們也沒想到李強會問出這個問題來,隻有李龍笑著說道:
“因為你爸是我們這一輩的老大啊。現在你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有些事情不能管了,那這一輩你爸老大,我們這些人,你的二叔、姑姑,還有我,都得聽你爸的。
所以你看,明後天你二叔、你姑都要過來,也是到這來,你爺爺奶奶也是在你爸這住著。
你們這一輩也是啊,娟和你是女孩男孩麵最大的,那現在弟弟妹妹們都得聽你們的。當然,你們得做表率,做好了才聽。我們現在聽你爸的,那是因為你爸做大哥做得好,明白吧?”
“明白了。”李強心服口服。他看向自己老爸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來來來,吃吃吃。”李青俠笑著說,“小龍這話說的沒錯。行了,都別看著了,趁熱吃,這電視還怪好看哩。”
今年李安國和陳安邦都沒提前回來,沒打電話,李龍他們也不知道啥事,所以這個年夜飯,就是李建國一家、李龍一家,還有李俊峰,以及李青俠夫婦兩個在吃。
男人們要喝辣酒,女人們那邊有喝甜酒的,也有喝飲料的。孩子們也挺熱鬧,顧曉霞看著昊昊把吃了一半的糖包子放下,便堅持讓他吃完。
“你知道不知道,咱們這邊糖還夠吃,還有多的。那好些地方,糖都很難吃到!一個月白糖一個人就二兩,一大把,想吃糖,有些人還得去醫院開條子才能買到。現在你還浪費……”
“糖真這缺嗎?”杜春芳有些不相信,“咱這買糖看著可容易。”
“老娘,那是咱們這邊有糖廠。”梁月梅是肯定相信的,“有個石城糖廠在這,咱們買糖方便。但放全北疆,吃不著糖的地方可多哩。醫院也不是誰都給開條子,隻有肝炎和那些重病,才能給開條子去買白糖。”
現在吃商品糧的還是以計劃經濟為主,每個月的糖、糧等東西以配給製,石城周圍還好說,就算配給的糖不夠了,去商店門市部能買到方糖、白砂糖,價格雖然貴點兒,但不缺。
放到其他地方,大部份人每個月就隻有二兩白糖的量,想買都沒地方買去。
“那還是咱們這好。”杜春芳感歎著,“感覺來到這後,就沒缺過糖,沒想到……想想也是,在老家的時候,那糖可真不好買。”
她們兩個已經過來好幾年了,適應了這邊的生活,現在經顧曉霞這提一嘴,突然就想到老家那邊情況了,恍如隔世啊。
男人那邊那一桌,李俊峰笑著說道:
“小龍叔這一年賺不少吧?”
“還行。”李龍點點頭,“從蘇聯那邊弄來一些東西,這邊稀缺,能賣些錢。”
“那汽車真好。”李俊峰感歎著,“啥時候我也能整一台就好了。”
“這一年俊峰也能幹。”李青俠說道,“這一冬天就沒失閑,套兔子、砸冰窟窿弄魚,除了娃娃他媽做月子那一個月,其他時候都是不停的忙。”
“北疆這邊機會多,忙著能賺到錢。”李俊峰說道,“我想留下來,得好好幹。”
“明年你那邊是不是還從蘇聯那邊搞物資?”李建國掌著酒瓶子,問李龍,“風險不大吧?”
“沒事,手續都全著哩。”李龍笑著說道,“大哥,咋樣,要不要咱們一塊幹?”
生意越做越大,要照顧到的線條越來越多,李龍覺得如果大哥能過來一起,那就最好。
“我這邊放不開。”李建國想了想,搖了搖頭,“地,老爹老娘,大拖拉機,哪一樣能撂開?我還是在隊上吧。你那邊咋掙都好,不管咋著,到最後,我這邊還有條退路。”
李龍點點頭。
大哥的思維可能會有點保守,但這種事情誰能說得準呢?年廣久做的那大,還不是一下子被抓了?
雖然李龍知道北疆這邊的營商環境和口不一樣,因為缺乏經商的人,所以但凡能幹起來的,官方對這樣的人才都是很寬容的,何況自己在納稅方麵一向非常本分,連一些合理的避稅都沒打算做。
再加上自己有著全國先進個人的名頭,以及時不時的上一上自治區日報,基本上不會有不開眼的來動自己。
但是大哥不會那想,就跟自己剛才給李強他們說的那樣,李建國作為兄弟姐妹的老大,一向都是作為兜底的存在,誰發展的好,那他自然高興。
如果誰沒發展好,落難了,最後來幫著東山再起的,還是老大。
“那開春就好好種棉花吧。”李龍想了想說道,“種他個一百畝。讓老爹給老家打電話,像俊賢俊峰這樣踏實肯幹的弄過來七八個。
我那邊院子東麵蓋一排平房,讓他們就住在那邊,俊峰你給管著。這棉花種好了,一畝地收個一百五到兩百公斤,一公斤一塊多兩塊,除去成本,一畝地收個一兩百塊錢,一年搞個萬元戶不成問題。”
大哥既然想在隊呆著,那就得把路子鋪好。自家有拖拉機,現在種棉花需要人多,老家那邊人多地少,弄過來一些人在這邊打工不是問題。
俊賢冬天回去的時候帶了不少錢,到老家肯定能讓一些人眼熱,到時再弄人過來就方便了。
“要種那多嗎?”李建國沒想到李龍準備把步子邁那大,他還想著種個二三十畝先試一試。
“大哥,這個你聽我的。”李龍說道,“以後種棉花是大趨勢,最好的地方就在於棉花國家收購,不會像打瓜籽一樣,沒收購商過來,那就隻能撂家。而且棉花的價格會一路漲下去,奎屯那邊都要建棉紡廠了,你想想吧。”
其實再過幾年,李龍覺得大哥就在村子附近開個軋花廠也行。棉花收購一向是一個暴利行業,甚至在某個比較特殊的時期,國家給棉花的補貼是直接打到軋花廠的賬上的。
而在越往後的階段,軋花廠的利潤就越大,最後瑪縣、石城包括奎屯不少的軋花廠全都被南方過來的商人給買走了,然後統一定價。
某年南疆棉花開秤,一個本地軋花廠開價九塊三,隻收了一天就關了門,銀行不給貸款,同行舉報,亂七八糟的事情下來,這軋花廠直接破產。
最後呢,當年棉花價格均價七塊多。
富了誰?
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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