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二十號，李龍帶著卡車在貝母季結束的時候，去了艾的林業隊南山駐守點。

      讓他有些意外的是，這已經在進行改造了，艾的辦公室外院子門口，原來的林業隊的牌子摘了下來，新的牌子掛了上去，上麵寫的是“瑪縣南山林業工作站”。

      聽到汽車聲響，艾從院子出來，看到下車的李龍，臉上帶著笑容，過來和李龍打著招呼：“阿達西，好的呢嗎？”

      “好的好的，你這都改了？啥時候改的？”李龍問道。

      “唉，才改沒幾天。”艾的聲音帶著幾分不甘，還有一些無奈。

      “我看有些人在搬家呢？”李龍問道，“這是啥意思？”

      “沒啥意思。上麵有通知嘛，那些護林員不能在這集中居住了。這一片……以後差不多就隻有辦公區，對了，林業派出所也設在這了。”

      “那護林員咋辦呢？”李龍問道，“護林員不可能撤掉吧？”

      “肯定不撤，但不像現在這樣集中居住吃飯了。他們在各山口自己蓋房子，林業局有補貼。以後護林員盡量會找就在那居住的人，一家人住著也行呢，或者個人住在那也行。”

      李龍點點頭，表示明白了。

      後世就是這樣的模式，護林員有工作，有些就是牧民直接兼任的，一邊放牧一邊護林。

      當然，一個地方一個地方的規矩，有些則是直接把林業工作站設在了重要的山口，在這檢查出入的那些人和車。

      “林業派出所也在這？”李龍問道。

      “對的呢。現在光把房子設下來了，人還沒分過來……不過也就這幾天了。人嘛，我認識呢，我也打聽過了，人家說了，以後沒收的東西，他們也不能自己處理，會上交。”

      艾的意思很明確，就是愛莫能助。以後從山沒收東西賣給李龍的可能性已經沒了。他們林業工作站的執法權縮小了，收東西主要是林業派出所，那是另外一套執法程序。

      李龍表示明白。

      其實現在從林業隊這買東西對李龍的收購站來說，算是錦上添花，有亦可，沒有也沒太大影響。

      畢竟他的收購站目前的輻射範圍至少有兩三個縣的麵積，哪怕淡季，每天的營業額也在好幾千甚至上萬，真就不差這一點兒了。

      所以李龍並沒有太失望，和艾聊了一會兒，就一起去庫房。

      “我們的隊員們也知道這事情就這樣了，所以這段時間積極性也很高，雖然貝母季已經結束了，但他們的收獲還是很大的。”

      打開庫房，艾還是挺自豪的：

      “貝母嘛，幹的濕的加起來有四五十袋子呢。對了，還有野蘑菇。你那野蘑菇收的嘛，我們隊員說以後不能沒收采藥人的東西了，他們幹脆也去挖藥材、采蘑菇，看你收不收……”

      “收啊，肯定收的。”李龍笑著說，“既然這樣，那明年的貝母季，我到各個山口找你們的護林員去收東西呢。對了，不用等明年，七月份那個黑虎掌菌下來，那時候就可以收。”

      “行啊。”艾已經恢複了平靜，笑著說道，“這兩天開會的時候我給他們說。山麵嘛，還是我們護林員比較了解一些。他們要真想賺錢，好東西多的呢。”

      李龍相信這一點。

      “給他們說，山的東西，我都收呢。不光這些藥材、皮子、蘑菇……對了，蘑菇我就收兩種，主要是其他特征不明顯的容易中毒。

      活的我也收，明年開春，你們的護林員要能抓到活的小馬鹿、鹿子啥的，我也收，小野豬我也收呢……”

      “狼娃子收不收？”艾開起了玩笑。

      “那個……要是太小的話，可以呢，大一點不行，養不熟不行。”李龍還真認真的回答了一下。

      “哈哈哈哈，那我就知道了，到時肯定能給你整一些。”

      “那我說好了，馬鹿娃子，一個幾百塊錢，鹿子，一個一兩百吧。野豬娃子，一個十來塊錢……這個東西一碰到就是一群，想抓的話也好抓呢。”

      艾點點頭，這話他不好說。

      “不過嘛，我想著明年說不定還能收些東西。到時我再聯係你吧，這個改革嘛，我們知道呢，你們這些朋友知道呢，但那些采藥人不清楚。說不定我們還能搞一兩年。”

      艾是這想的。

      他讓李龍看著這些東西，他則去大院子叫了幾個年輕人過來幫忙。

      貝母因為是混雜的，李龍便和艾商量著，幹濕一起算，給個均價。

      艾自然是沒問題，他甚至於都沒咋想著講價。他對李龍來收東西最欣賞的地方就是啥都要，哪怕在他眼看著一堆破爛，李龍也能給個價格。

      收得很徹底，所以他才會和李龍保持著長期的合作。

      不是沒有人想要頂替李龍的位子和他合作，但那些人一來給的價格不夠，二來挑三撿四的。

      沒辦法，從改開開始，二道販子天然掌握著定價權，這些人收東西習慣了，挑好的來——從最開始他們在農村那收東西，就很有優越感。

      哪怕是到林業隊這樣的大客戶這，他們也都是不自覺的就帶著那點職業習慣。

      所以艾不慣著他們。

      李龍把所有的貝母看完，心有數了，給了一個均價，一公斤四十塊錢。

      主要是半幹半濕的比較多。

      一共一千四百多公斤，這就是五萬多塊錢。

      野蘑菇幹也不少。有些已經爛掉了，基本上就是得扔。李龍把爛掉的雜蘑菇挑出來給艾看。羊肚菌有個好處，哪怕爛掉也不生蛆，所以好辨別。

      “我嘛，主要收這兩種蘑菇。”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才六月下旬，收來的蘑菇已經有黑虎掌菌了，看來是早出生的。

      “行呢行呢，給我留下兩三個，我到時給隊員看。”艾是不錯的隊長，他是真能想著給隊員謀點福利的。

      畢竟以後護林員想要像這兩年這樣賺外快就不容易了。沒辦法沒收別人的東西，那就隻能自己搞。

      以前李龍也給他說過收哪些蘑菇，他也不記，因為沒必要。

      以後就不一樣了。

      李龍把羊肚菌和黑虎掌菌都留下來一小堆，剩下的那些就開始過秤。

      因為羊肚菌也有不少沒幹的，李龍按一公斤十五收的。

      羊肚菌有四百多公斤，這是六千多塊錢。

      皮子不多，這時候山林深草密，打野東西就不好打了，李龍給了個統收價，一千塊錢。

      雜七雜八還有一些“破爛”，李龍大眼一掃，差不多都是山撿來的破爛，瓷碗、銅錢、鏽掉的老軍刀之類的亂七八糟的。

      李龍直接按堆，這一堆一百塊錢。

      艾就笑了。在他看來，這些破爛也就在李龍這能賣點錢吧。

      最後算下來六萬多塊錢，李龍給付的現金。來之前他是專門去銀行換的新錢。

      艾手指醮著唾沫把錢點清，然後叫小夥子們裝車。

      一車裝的滿滿當當的，裝完車，艾請李龍吃羊肉。

      “以後嘛，東西不買了，人還要經常過來的。”艾說，“我嘛，漢族朋友不多，你算一個。以後到縣嘛，我也去找你喝酒呢。”

      “沒問題，要常來。”李龍舉杯。這次不喝酒說不過去，不過好在艾也知道他要開車，下午還要去呼縣找阿布來提收東西，所以也沒多喝。

      李龍帶著車回去把東西卸掉，然後去阿布來提那。

      呼縣也在進行林業係統改革，阿布來提他們的牌子雖然還沒掛，但改革方向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