戶部,呂嵩在大罵蔣慶之。
“說話說半截,什征倭有莫大的好處,定然能讓本官舉雙手讚同。問了卻不肯說出個道道來,這廝越發得意了,回頭扣錢糧。
心腹小吏笑道:“尚書,長威伯可沒有下屬供咱們克扣錢糧。”
呂嵩一怔,“也是,不對,直廬那論.…….…”
“您是說那個姓張的?好像是叫做張居正。”
呂嵩剛想發狠,卻想到了蔣慶之先前一臉篤定的說:“征倭的好處能讓你老呂做夢都能笑出聲來。”“那廝可惡,不過說話卻算話。倭國有什能令老夫睡覺都會笑出聲來?”
呂嵩撓撓頭發,本就有些稀疏的前額發際線,又往後悄然退了些。
蔣慶之出了戶部,對徐渭說:“呂嵩這邊不會是障礙。
這是皇城主幹道,官吏往來不斷。
徐渭說:“六部也就是禮部那邊不好辦。”
“徐階此次算是栽了,他善隱忍,不過這事兒無論如何都沒法忍了。"孫不同忍不住說:“小人昨日聽聞,徐階要與伯爺不共戴天。”
蔣慶之拿出藥煙,我秉公行事,把事兒透出去的是陛下。他不敢衝著陛下較勁,衝著我叫..哎!那不是徐階?”
這人說不得,一說就出現了。
徐階看著和往日一般,神色溫和,但官袍卻看著空蕩蕩的,仿佛麵就是一具骨架子。
道爺,你造孽了啊!
蔣慶之把徐階主動申報田地人口的事兒告知道爺,本意是想讓道爺順勢拿捏徐階,可沒想到道爺卻一巴掌就拍死了徐階。
對於徐階來說,身敗名裂和死亡並無區別。
“這人竟然還有臉留在京師?"徐清歎道:“這臉皮果真比城牆還厚實。”
徐階也看到了蔣慶之,蔣慶之微微頷首。
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
這是蔣慶之看到徐階後的心態。
他覺得徐階會無視自己,可沒想到徐階卻轉向走了過來。
瞬間,所有人的動作都停止了。
齊刷刷的看向二人。
會不會打起來?
至少徐階該噴蔣慶之一臉唾沫星子吧?
陸炳帶著幾個手下剛出現,見狀止步,眸色深沉。
和徐階聯姻是他謀劃許久的事兒,也是為陸氏未來鋪設的一條金光大道。
好不容易事兒辦成了,可徐階一夜之間就成了臭狗屎,過街老鼠。
陸炳悔不悔?
悔!
他在猶豫是否把聯姻的事兒糊弄過去。
在他看來,徐階此生再無翻身的機會。
既然如此,那聯姻就成了雞肋,不,是累贅。
陸炳在等時機悔婚,他最希望看到徐階和蔣慶之鬥起來。
徐階,過街老鼠。
蔣慶之,如日中天。
二人一旦鬥起來,蔣慶之能一巴掌拍死徐階。如此不用他陸炳開口,這婚事自然而然就消了。徐階緩緩走來,呸的一聲,他低頭,看著落在官袍上的痰液,抬頭,卻找不到吐痰的人。
“奸賊!"有人高呼。
“徐賊!”
徐階拿出手絹,緩緩擦拭了痰液,走到蔣慶之身前。
老徐這是要幹啥?
蔣慶之很好奇。
動手?
蔣慶之發誓,自己單手就能教徐階做人。
吐囗痰?
別介,他若是敢,蔣慶之不介意動手。
那,他來作甚?
徐階看著他,緩緩露出了微笑。
“南下之行,長威.….….幹得好!”
臥槽!
老徐!
他吃錯藥了?
蔣慶之都傻眼了。
周圍的官吏們若是戴著玳瑁,此刻定然掉了一地。
徐階怎身敗名裂的?
道爺把他主動申報的事兒說了出來。
但這事兒是誰開的頭?
蔣慶之!
徐階不敢對道爺發狠,唯有把所有的恨意衝著蔣慶之發泄。
所以,蔣慶之回京後,許多人都在等著看戲。
有人說興許徐階還會選擇隱忍,這話引來了一陣嘲笑。
徐階以前隱忍是在等待良機,彼時他是儒家的代言人,身後是龐大的令人頭皮發麻的士大夫群體。這是貨真價實的韜光養晦。
事發後,士大夫們毫不猶豫的舍棄了徐階,哪怕他後來幾番試探,可依舊沒人搭理。
叛徒永遠都是叛徒。
也就是說,徐階這個人,算是徹底廢了。
政事堂他麵臨著嚴嵩父子的打壓,壓根沒有反擊的力量和機會。
在禮部,如今不少人對他的吩咐陽奉陰違。
誰都知曉徐階的好日子不多了,隻等道爺發個信號,包括士大夫在內的無數人會蜂擁而上,把他拉下馬來。
徐階完了,而華亭徐氏也完了。
在華亭當地,徐氏從頭號豪門變成了頭號落魄家族,如今徐氏的人出去采買都會被冷嘲熱諷。牆倒眾人推,這一幕幕讓人唏噓不已。
這等深仇大恨,說實話,徐階今日就算是摸出刀子捅蔣慶之一刀,也沒人會有絲毫意外。
可徐階競然像是多年老友般的來了個親切問候。
幹得好!
說完,徐階微笑著頷首,然後從容而去。
蔣慶之的脖子和眾人一起隨著他轉動...….
前方的路很長,徐階走的很穩。
不像是精神病啊!
蔣慶之捂額,我也沒燒啊!
這特不是幻覺!
呂嵩出來了,“鬧什呢?”
門子說:“尚書,徐閣老衝著長威伯示好呢!
啥?
呂嵩也愣住了,“他可是喝多了?”
就算是身敗名裂,沒前途了,你徐階也不能在上班時間喝酒不是。
而且都喝糊塗了。
蔣慶之回過神來,問徐渭:“你也看到了?”
徐渭麻木,“是。”
“沒瘋?”
“在下旁觀,好像是……沒瘋。”
“那,就是我瘋了!”
蔣慶之回頭,見到了呂嵩,“老呂,掐我一把。”
呂嵩大喜,伸手就..……
臥槽!
蔣慶之被一把掐的差點魂魄出竅,“你掐這般狠?”
“老夫一直想對你動手許久了。"呂嵩一笑,隨即板著臉看著那些出來看熱鬧的戶部官吏。“沒事做了?”
一群官吏戀戀不舍的回去了。
消息傳到了永壽宮道爺那,剛睡醒的道爺還在發楞,良久說:
“這人,倒是有趣。”
黃錦看了道爺一眼,發現他笑的很是意味深長。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人在樓上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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