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慶之抄家抄出了巨量錢財,令道爺也難免歡喜,感慨這筆橫財來的正是時候,與此同時,彈劾他的奏疏再度進宮。
嚴嵩看著堆滿了桌子的彈章,歎道:“這人一回來,京師紙貴!”
嚴世蕃說:“爹,蔣慶之和那些人再無轉圜的餘地,不是你死便是我亡,我看此次弄不好便是兩敗俱傷。”“什意思?"嚴嵩緩緩問道,他揉揉小腹,覺得有些餓了,可最近不知怎地,原先消瘦下去的身體漸漸又膨脹了起來。嚴嵩遺憾的放棄了加餐的打算。
嚴世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那些人用伯府護衛做文章,蔣慶之是個護短的,定然不肯收手。可那是殺人案,殺人償命,天經地義。一旦壓不住此事,蔣慶之惱羞成怒之下,按照他過往之事來分析,他定然會在那些人中尋幾個鬧得最凶的開刀。”
“殺猴儆雞!"嚴嵩喝了口茶水,覺得越發餓了,可才將吃飯一個時辰不到,而且吃了不少啊!“嗯!”
嚴嵩默然良久,“前宋王安石強項,可也沒法和當下的蔣慶之相提並論。他這般肆無忌憚,就不怕沒個好下場嗎?”
“爹,如今蔣慶之是身不由己。"嚴世蕃笑的很是愜意,“您想想,他在南邊殺了多少人?多少人家因他而破家?
田地申報,隨後就是收稅,這是所有人的共識。
對於那些特權階層來說,失去了免稅的特權,和破家並無區別。
“那些人家習慣了坐收田地人口,一朝被斷掉,就得考慮一事,如何謀生。嚴世蕃笑的很是譏諷,“四體不勤,五穀不分,說的便是那些蠢貨。蔣慶之一刀切斷了他們的特權,此後他們能靠什為生?”嚴嵩歎息,“種地不能,經商沒本錢,唯有做官。”
“是啊!十年寒窗苦讀,不就是為了做官嗎?可官就那多,無數人去爭搶,幸運兒走過那座獨木橋,剩下的就靠著特權,也能過著人上人的日子。這是多年來儒家龐大的根基。蔣慶之舉著鋤頭挖斷了儒家的根基………這當初誰能想到?”
嚴世蕃歎息,“當初他自承乃是墨家巨子,多少人都說他是瘋了,自不量力。我也覺著他撐不過三年。這廝還信誓旦旦的說要把儒家從神壇上給拽下來,彼時被嘲笑為癡人說夢。如今呢?”
“如今那夢……在一步步變為現實。"嚴嵩突然有些茫然,“老夫的夢…….”
他也曾有過夢想,彼時年輕的嚴嵩科舉之路還算是順遂,意氣風發,指點江山,激揚文字。他發誓要幹一番事業,讓這個大明因自己而改變。
時過境遷,他身為首輔,執掌大權。
可夢想呢?
“小閣老!”
一個隨從進來,行禮,“德昌侯府那邊出結果了。”
“如何?"嚴世蕃眸色一冷,丟下手中奏疏問道。
蔣慶之但凡找不到德昌侯府的重大罪證,隨後的攻擊就算是道爺也護不住他。
南下歸來後,蔣慶之挾勢壓製嚴黨的味兒很濃。
原先嚴黨還能靠著人多勢眾反擊蔣慶之,令他忌憚不已。可如今南方在蔣慶之的·淫威*之下瑟瑟發抖,而且不少人轉變了立場,為新政喊助威,為蔣慶之大聲叫好。
清洗南方官場,清洗南方官兵,重振龍江造船廠,重建永樂時的那支艦隊,南方無數人正等著蔣慶之再度南下,跟隨他出海貿·.………
整個南方都在躁動之中。
當第一批出海貿易的船隊滿載歸來,便是蔣慶之的聲望徹底碾壓嚴嵩之日。
嚴嵩父子自然不能坐以待斃,和那些人眉來眼去。
公開反對他們不敢,但背地給那些人遞刀子,乃至於暗搓搓的給蔣慶之使絆子的事兒他們會不遺餘力。德昌侯被殺一事便是嚴嵩父子等待許久的機會。
至於罪證,但凡是權貴,哪家的屁股是幹淨的?
隻要不是那等十惡不赦的罪行,嚴嵩父子就能據此發動反擊。
隨從說:“蔣慶之抄沒了侯府,抄出了許多錢財,如今正一車車往外拉,不知還有多少。有人打探到了消息,說德昌侯府這些年開賭坊賺了百萬身家。”
臥槽!
百萬身家。
“興許不止。"隨從說:“咱們的人就在外麵盯著,按照大車數目計算,德昌侯府當有數百萬身家。”“富可敵國!"嚴嵩捂額,“難怪陛下一直想對權貴下狠手。”
“任由這些人啃噬民脂民膏,對大明沒有半分好處。朝中缺錢,彼輩家中錢財卻堆積如山,換了誰能忍?"嚴世蕃覺得自己就不能忍。
“另外,長威伯令人拷打孫營的幾個兒子,據說問出了些了不得的事兒。”
“去打探!
“是。”
等隨從走後,嚴嵩搖頭,“僅憑著開賭坊之事,蔣慶之無法讓此案翻盤。”
開賭坊是違律了,但和被殺是兩碼事兒吧!
“元輔,蔣慶之進宮了。”
嚴嵩起身,“事兒出結果了,為父去看看。”
嚴世蕃想了想,“爹,小心些。”
“為父知曉。”
嚴嵩拿著一份奏疏急匆匆去求見道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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