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倭人來說,世代居住的島嶼就是個牢籠。地震,火山,貧瘠的土地,加之耕種能力有限,連大名吃飯都摳摳搜搜的,但凡能飽餐一頓白米飯的同時還能有兩條鹹魚佐餐,便和過年般的高興。是日,足利義輝讓軍中殺豬宰羊……沒羊,都是豬,還把隨軍的鹹魚幹拿了三成出來。
“敞開了吃。”足利義輝帶著大名們巡營,看到那些將士吃的狼吞虎咽,不禁笑了,“回頭去大明吃白米飯,還有羊肉。”
“羊肉?”
在場的人大多都沒吃過。
“據聞很是美味。”
“嗯!!前宋時的書中有記載,彼時羊肉乃是貴人的主食。”
遙想前宋物華天寶,人傑地靈,眾人不禁唏噓不已。
回到自己的帳篷中,足利義輝這才露出了疲態。他喝了一口茶水,說:“蔣慶之乃是客軍,他的摩下需要歇息,水師戰敗,他糧道無憂,我斷定他會以逸待勞。”
“主公說的是。”小野淳一跪坐在他的下手左側,說道:“主公,大戰在即,當下需要的是合力。”“嗯?你想說什?”足利義輝冷冷道。
小野淳一低頭,“先前合縱連橫是為了主公大業,如今明軍士氣正盛,此刻聯軍內部必須要少些爭執。臣以為,主公當以身作則。”
“何意?”
“主公可當眾宣布,決戰時,幕府精銳盡數上陣。”
足利義輝默然。
“主公!”
小野淳一俯身,“海戰失利後,臣問了逃回來的人,他們說明軍火器凶狠,打的咱們的戰船毫無還手之力。那等火器臣仔細琢磨了一番,更像是大銃。”
“我們也有鐵炮。”足利義輝淡淡的道:“論火器,我們不輸明人。”
“不,水師逃回來的人說了,那等大銃一發便能擊沉咱們的戰船,主公,那大銃會如何之大?”“大了有何用?難道還能拉上岸來?再有,大銃好用,打一發卻要等許久。”
倭國也有火炮,也就是佛朗機大銃。
得到大銃後,倭人進行了仿製,不過和仿製火槍很順利相比,大銃的仿製遇到了麻煩。
材料不過關,導致射程不遠,威力小的可憐。且大銃發射程序很繁瑣,打一發要等許久。
“我們的勇士會用血肉來告訴明人,戰陣能依靠的還是血肉之軀與勇氣,而不是那些無用的東西。”此刻的幕府垂暮多年,大將軍足利義輝和臣子們在不斷逃亡遷徙的過程中心灰意冷,對外界漠不關心,說是抱殘守缺一點都不為過。
明軍來襲給了幕府一個整合倭國的機會,足利義輝此刻隻想擴張自己的實力,至於別的……比如說此戰大勝,說實話,足利義輝依舊是那個想法。
“我要的是慘勝!”足利義輝沉聲道:“唯有慘勝,方能削弱那些大名。彼弱我強,才能一統天下!”“可是……臣以為,此戰不可小覷。”小野淳一說,“從海戰上來看,蔣慶之被明人讚為大明名帥果然不假,盛名之下無虛士,蔣慶之最擅長的乃是陸戰。主公,此人曾擊敗草原異族大軍,那是草原異族……是鐵騎,咱們有的隻是一雙鐵腳板罷了。”
足利義輝冷冷的道:“我意已決!”
“主公!”小野淳一幾乎是五體投地,哀鳴道:“此戰不隻是幕府翻身之戰,更是我國生存之戰,當萬眾一心,唯有如此才有擊敗蔣慶之的可能啊!”
“我知道了。”足利義輝擺擺手,兩個侍衛進來,虎視眈眈的盯住了小野淳一。
小野淳一走出帳篷,看著夕陽,苦笑道:“這還沒有一統天下,卻做起了美夢,是誰的過錯?是蠱惑的我,還是神靈?”
帳篷,神靈閉著眼,雙手合十,虔誠祈禱:“足利氏翻身一戰不遠,求祖先護佑……”
倭人這邊在厲兵秣馬,明軍那邊卻格外安靜。
同樣的黃昏下,蔣慶之和徐階在散步。
“大戰不遠,長威伯看來是智珠在握。”徐階笑道。
“征倭,我不擔心。”蔣慶之說出了實話,“我擔心的是戰後。”
“也是。”徐階說,“前唐看似疆域廣闊,可異族終究是異族,局勢一旦反複,西域一帶風起雲湧,可惜了。”
蔣慶之想到了安息都護府。
“倭國,大明一定要牢牢的把控住。”蔣慶之吸了一口藥煙,“此事徐閣老什看法?”
徐階知曉,蔣慶之這是在問自己的態度。
大明當永久占據倭國,你是讚同還是反對?
徐階幾乎沒有猶豫,“長威伯所言甚是,老夫回去便寫奏疏。”
“好!”蔣慶之拍拍徐階的肩膀,他比徐階小了許多,但這個動作卻自然而然。
徐階一旦上奏疏提及此事,便會徹底成為蔣係人馬。
蔣慶之說:“老徐,莫要以為這是小事。倭國不隻有銀山,你可看過輿圖?”
“看過,怎地,有什不妥?”
“從輿圖上你就該看出來,大明出海通道太少,往南出海走麻六甲那條航線,如今麻六甲卻在佛朗機人手中。往東出海,前方卻是倭國一串島嶼。若不控製倭國,將來大明的航線會遇到大麻煩。”“那,這便是長威伯提議征倭的緣由?”徐階是老狐狸,覺得這個理由不充分。
“還有些別的理由。”蔣慶之笑了笑,但沒說。
徐階看著他緩步走向營門,突然就笑了。
如今的蔣慶之和他之間地位顛倒,蔣慶之無需給他什解釋。
我說,倭國該打!
那,你就該說長威伯說的對。
僅此而已。
杜賀來了。
“伯爺,斥候來報,對麵炊煙比往日都多,且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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