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
隨著第一批來自於倭國的白銀進了戶部的倉庫,整個京師輿論沸騰。
朝中有錢了,據說長威伯率領水師南下,準備奪取麻六甲。
“長威伯說了,西方諸國占據了不少盛產金銀之地,每年產出之多令人不敢置信。此次海上出擊,先攻破麻六甲,封鎖住進出大明海域的通道,接著便要籌備西征。”
朝堂上,王以旃說著蔣慶之的建言。
“還要打?”有人忍不住說:“這征伐是不是太頻繁了?畢竟窮兵贖武不好吧!”
“誰覺著不好?”呂嵩出班,手握笏板,一臉正色,“別人建言對外攻伐,本官定然要唾他一臉。長威伯說征伐,要多少錢糧,我戶部便給多少。若是短缺,本官願傾家蕩產!”
看著紅光滿麵的呂嵩,眾人不禁腹誹:此次倭國發現的銀山讓你戶部吃了個飽,蔣慶之此次再度祭出金山銀山的法寶,你呂嵩果然又動心了。
斯文呢?
道呢?
那些臣子目光複雜的看著呂嵩,心想這位儒家大將如今再無掣肘,在戶部風生水起。有人說,陛下有意讓呂嵩入閣。
若是以往士林必然會一片歡呼,可這個消息傳出去後,士林啞然。
道爺淡淡的道:“將在外。”
君命有所不受。
這便是道爺的態度。
徐階出班,“陛下,南方最近多了不少蠡賊,專門劫掠過往商賈。北方南下的商隊已經被劫掠多次,地方叫苦,說那些蠡賊來去無蹤,衛所官兵清剿多次無果,懇請朝中解決此事。”
嚴嵩幹咳一聲,“陛下,海貿關係重大,臣以為,要不派員大將去坐鎮?”
徐階冷笑,“地方官兵並未經曆過廝殺,大將去了有何用?”
王以旅說:“要不,調派京衛去清剿吧!”
一番商議後,最終決定派五千京衛南下清剿。
回到值房後,嚴嵩父子,外加一個趙文華在密議。
“那邊可準備好了?”嚴嵩問道。
趙文華說,“都是那人的心腹,已經在路上了。”
“好!”嚴世蕃眼中多了滿意之色,“等那五千京衛南下後便尋機動手。”
嚴嵩歎惜,“老夫再試探陛下一番吧!”
“爹,此事箭在弦上,若是反複,咱們都難逃一死!”嚴世蕃不滿的道。
“老夫……罷了!”嚴嵩搖頭。
距離京師百餘的一個偏僻山穀中,千餘人正在吃著幹糧。
為首的競然是宣府參將王默。
王默吃著餅子,仔細想著此次行動的細節。
“參將,京師來人。”
來人被帶進來,見到王默後行禮,“元輔說了,一切就緒,隻待東風。”
“好!”王默說:“對了,各地接應的人手可都準備齊備了?”
來人笑道:“放心,這是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此時不動手,等蔣慶之帶著京衛主力回京,他們再無翻身的機會。”
“唇亡齒寒。”王默點頭,“告訴元輔,王某的身家性命,便拜托了。”
來人說:“元輔說了,是榮華富貴!”
王默不禁笑了,“若是成功……”
“咱們都是從龍之臣!”
黃昏下的京師看著金光燦燦。
直廬,朱希忠起身出去,“明日我不當值,叔大,有事兒你便叫人去國公府說一聲。”
“是。”張居正應了。
嚴嵩的值房,父子二人正在說話。
“裕王那邊可安排妥當了?”嚴嵩問。
嚴世蕃點頭,“裕王身邊有那些人的眼線,今夜一旦動手,王府中便會同時發難。”
“裕王身死,陛下駕崩。”嚴嵩眼中有哀傷之色,“國不可一日無君,也隻得重蹈舊事,在宗室中選一位藩王繼位。”
“咱們看好的那位今年九歲。”嚴世蕃微笑。
“青春正好。”
“可不是,正當年。”
“徐階那邊如何?”
“今日徐階會陪侍在陛下身邊。”
“京師各處都安排好了吧?”
“都安排好了,隻等一聲號令,便會亂起來。”
夜色降臨。
裕王正在府中喝酒。
他今日獨自一人,一邊喝酒,一邊看著據聞是景王的來信。
“你倒是海闊天空了,卻留我孤零零的在京師,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殿下。”一個女子出現在門外,是裕王最近寵愛的王舒。
“你來了。”
王舒進來,坐在裕王的側麵,拿起酒壺,笑道:“詩仙一人獨飲,對影成三人,殿下今日這是要效仿他嗎?”
裕王看著王舒,突然歎息。
“殿下為何歎息?”王舒一邊為他斟酒,一邊說。
“表叔說了,若是我沉迷於女色,回頭便會把我身邊的人盡數換為內侍。隻是想想,便令我不寒而栗。”
“殿下注定要走上那個位置,長威伯雖說是親人,可也是臣子不是。”
裕王眼中多了一抹溫和,“我若是把他看做是臣子,表叔會毫不猶豫選擇遠離。”
“他就不貪戀富貴?”
“富貴於表叔而言,不過是唾手可得的東西。”
“那他要什?”王舒放下酒壺,把酒杯拿起來,媚笑著遞到了裕王唇邊。
“他要的是……情義!”
裕王張開嘴,王舒眼中多了厲色。
西苑。
道爺正在處置政事,十餘蠟燭把殿內照的明晃晃的。
徐階今日陪侍在側,道爺一邊看著奏疏,一邊和徐階商議。
這便是最近道爺采取的議政方式。
不再是獨斷專行。
百官對道爺的轉變很是歡喜,頌聖的詩詞沒少夾在奏疏中送到道爺案頭。
“北邊的蠡賊要盡快剿滅。”
道爺說。
“是。”徐階微微低頭,“陛下,按照行程,長威伯此刻也該到了麻六甲一帶,臣有些擔心……”“擔心什?”道爺抬頭。
徐階歎口氣,“臣聽聞佛朗機水師縱橫七海,無敵於當世。當初長威伯決意南下麻六甲時,臣曾苦勸過,不過長威伯卻一意孤行。”
“無敵於當世?”
道爺蹙眉。
這時外麵傳來了些動靜,黃錦出去詢問,回來說:“有宮人不小心打翻了火燭,差點燒了起來。”“今年春季少雨,天氣幹燥,要小心。”道爺不滿的道。
外麵的嘈雜聲突然再起。
“陛下,嚴首輔說有急事請見。”
“嗯!”
嚴嵩急匆匆進來,“陛下,宮外有人作亂,如今正與侍衛們廝殺。”
“嗯?”道爺大怒,“是誰?”
嚴嵩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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