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下站滿了人，比包圍城堡時還多了點，居高臨下的她把眾人臉上的期待盡收眼底。石爐氏族留下的通道顯然不適合大隊人馬通行，在工匠修複好之前，複國軍的大部隊隻能暫時滿足於望梅止渴。男爵本人早已按捺不住興奮之情，親自上山一窺究竟。等看完了倉庫的裝備，他一連說了好幾個“好”，看誰都是笑容滿麵，像個偷吃到蜂蜜的小孩子。

    克斯蒂娜完全理解迭戈的喜形於色，連走在男爵身邊的那位葛朗台騎士都沒一套同色的盔甲，複國軍放到帝國就是群流民乞丐，該去修道院喝粥而非上戰場。伊比利亞人原本背靠法蘭克，有著驅逐異教徒光複祖國的大義，生存並沒太大的問題。如今法蘭克自顧不暇，伊比利亞女王逃到亞平寧避難，石爐的財富是堅持下去的希望。

    隨著夜幕降臨，山上山下都點起了篝火，給沉寂多年的石爐帶來了久違的人氣。順著刮來的風，克斯蒂娜聽到山下有女人的聲音，為了搬空石爐，男爵動員了全部的人手。相同的信仰和並肩作戰的經曆，克斯蒂娜巴不得這支反抗軍生生不息，將異教徒趕出大地之母的視線。

    精靈很高興為教胞盡了一份力，如今人情還完了，就該到法蘭克投身到對抗惡魔的第一線。有些事不是她想不想，而是該不該做。長久以來克斯蒂娜像是自己人生的旁觀者，被動的跟著母親流放，來到帝國，又不幸淪為孤兒。成為修女亦不是個人選擇，之所以當騎士全因受到奧斯曼人暴行刺激。況且泰勒爵士之所以肯破例收一個女人做侍從，跟她那雙尖耳朵不無關係。

    為了證明自己不是睜眼瞎，泰勒爵士對精靈嚴格到吹毛求疵的地步，最終的發展也證明了爵士的眼光。然而她是女人，是個精靈，一舉一動都能引起流言蜚語。

    幸好成為聖騎士需要通過泰拉之矛的考驗，否則誰敢說麵沒有貓膩？人類總喜歡證明自己的信仰最高貴，異種族的皈依者曆來便受歡迎，瑪雅從號稱信教到當上大修女隻花了兩年不到的時間，而普通人往往需要奮鬥終生。

    我到底想要什？她坐在篝火邊愁眉苦臉。賴利遞過來一個裝滿的杯子，克斯蒂娜看都沒看便喝了一大口。熱辣的酒液順著食道灌進胃，如同在體內點燃了一道明亮的著火帶。杯子失手掉進泥地，精靈大聲咳嗽，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山上很冷，這是男爵專門要人帶上來的伏特加。

    少有女人受得了大公國的烈酒，精靈平時都喝些口味很淡的葡萄酒。納索姆大力為克斯蒂娜拍背止咳，精靈的狼狽相逗笑了包括葛朗台騎士在內的人，男爵及時遞上了手帕，是個十足的紳士。

    “去，給我們的聖騎士小姐拿蘋果酒來。”迭戈輕踢了忙著傻笑的侍從一腳，讓那個打扮跟農夫無異的少年屁顛屁顛消失在下山的通道。

    “如果不介意我問的話，將來你想去哪兒，克斯蒂娜小姐？”美麗的姑娘獨自漂泊在外，想想如今的世道，怎不令一幫男人牽腸掛肚。

    沒人知道她曾經下過地獄，又被一個死了上千年的天使附身。這段經曆過於離奇，說出去隻會被人當做瘋子，克斯蒂娜鉗口不言，任由人們對她怎來伊比利亞的過程發揮想象。

    “應該會去法蘭克吧。”她拿不定主意，話到嘴邊說得猶豫不決。

    克斯蒂娜最後一次見到昂，他身邊又多了個棕發女人，跟維多利亞公主有著相同的發色，稍微深了些，沒那卷。那女人長得很可愛，滿身傷痕也擋不住一股天生的媚態，正是昂喜歡的類型。

    順從，漂亮，身材好……兩人睡到一起了吧？她記得當時兩人挨得有多近。

    “也許吧，我也不知道。”愈發灰暗的想象激起了內心的憤怒，真可惜昂沒在身邊，不然克斯蒂娜非得一劍劈了這個**。

    聽眾發出同情的歎息，作為此地合法封君的男爵向精靈發出邀請，表示她想留多久都可以。克斯蒂娜嫣然一笑，謝過男爵的好意，既沒答應也沒不答應。

    她的歸宿不在這兒，保姆艾薇帶著小昂在都城的家中等待。

    我就像個任性的傻子，遇到什事先跑了再說。維多利亞曾經是個圍著她膝蓋轉圈，高興了就抱大腿的小女孩，轉眼間已成了搶男人的競爭對手。短命鬼成長的真快，她適應不了。

    沒準我可以在外麵遊蕩個五十年，等回去後，昂，維多利亞已經埋進了土。再也沒人會嘲笑我守不住男人，惱羞成怒的動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