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徒既是力量，跌出神域的羅絲和她的黑暗精靈斷了聯係，不管幽暗地域的主母們獻祭多少新生兒的靈魂，羅絲也享受不到了。同樣的，由於她背叛精靈神，放棄了自然和愛與美的神位，就算精靈中仍然有信徒，她也分潤不到那份崇拜。在重返老巢前，羅絲隻能恢複原來那一麵，不這樣昂·伍德不可能投到她門下。況且蜘蛛神教重女輕男，又極端的種族主義，除了黑暗精靈女性，她拉攏別人信教也沒用。

    她重新拾起三流牧師的傳教手段，拉攏昂·伍德，一點一點積累力量。惡魔也許不能占有她的本質，但可以輕易的摧毀附身的肉體。以神明之軀降臨到凡人身上，需要對方是個虔誠信徒，並且願意犧牲自己。黑暗精靈在地表是絕對稀少的存在，她不是沒見過別的黑暗精靈，然而那些人早已不再崇拜她，當不了神的容器。

    如果這具身體被摧毀，羅絲將無處可去，成為類似於孤魂野鬼一般的存在。等到神域凋零，無人回應的信徒離散之時，羅絲將會徹底死去，或者變成一個凡人，就像現在的莉莉絲。無人信仰的神明，是種比乞丐都不如的存在。

    可她也才剛得到了一個信徒，這會兒莉莉絲的冠軍勇士剛出去，照著女神的指示弄幾桶水回來。

    惡魔綁匪並不關心祭品與容器想幹嗎，這幫家夥能上天入地，鼻子超過獵犬，眼睛勝過老鷹，還能用魔法，昂和羅絲怎跑也跑不出去。

    昂提著木桶往營地外麵走，即使視線沒了斷肢汙血，也不能讓他感到半點放鬆。惡魔走到那兒就把家搬到哪兒，隻要他能看得見的樹，都被扭曲成了奇怪的形狀。沒了葉子，樹皮幹裂，枝丫七拐八扭，像極了凍死在一起的蟒蛇。

    蛇……又一個不快的聯想。

    等等，那棵樹確實在動。他被迫停下來等卡特琳娜解除幻術，變回半人半蛇的原形。監視俘虜都得親自出馬，惡魔之間的關係糟糕透頂。

    蛇的下半身讓卡特琳娜隻能扭著走路，看起來既病態又恐怖，不管她上身如何像人，如何漂亮，都於事無補。何況等蛇魔一開口，四顆尖錐似的獠牙和細長的分叉舌頭也很煞風景。

    “去哪兒呢？”卡特琳娜聲音絕對沒有責怪的意思，非要說她裝的話，那便是溫柔的過分了。蛇魔還帶了點笑容，不知是不是給未來的惡魔王子準備的，昂的想法頗為陰沉。

    “給你的蛛後打水，她要洗澡。”他提起空桶，在蛇魔麵前晃晃。其實大可不必，卡特琳娜不像普通蛇魔，她身高與人類相仿，舉手投足挺有“人味兒”。

    蛇魔爬蟲類的刀鋒眼突然擴大，占據了整個眼瞳。腦中的緊箍感又來了，卡特琳娜在窺視昂的思想，勇者對她是本打開的書。

    羅絲向昂承諾過，隻要信奉了自己，蛛後會保護昂的思想。幫助昂在蛇魔麵前重新穿上褲子，擁有隱私。昂很想相信羅絲，可他也明白才收了一個信徒的莉莉絲恐怕靠不住。如果這醜八怪知道了我跟羅絲的小秘密……也沒什大不了的。其實羅絲沒告訴他多少細節，隻交代他“去打桶水回來”。

    昂拿出了必死之人的覺悟，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嘴臉。他是無麵者的容器，羅絲是無麵者的祭品，相比之下卡特琳娜可有可無。

    你敢殺我嗎？他的思維充滿了惡意的挑釁，想必卡特琳娜已經照單全收。

    “去吧。”

    蛇魔扭動下身與昂擦身而過，口氣隨意仿佛母親囑咐出門玩鬧的小孩。昂抬起凍麻的腳，原地站立的時間就一小會兒，他絕對比自以為是的緊張的多。

    “等等。”

    惡魔才開口，昂便身不由己以行動響應，他早活成了扯線木偶。卡特琳娜憑空變出一把斧頭丟過來，昂穩穩的接住，默契程度堪稱左手傳右手，其實也差不多，卡特琳娜是自己傳給“自己”。

    “你要給那隻蜘蛛洗冷水澡嗎？別忘了砍柴。”

    結束了無微不至的關懷，蛇魔總算走了，腦中的重壓隨之離去。昂又重新擁有了身體的控製權，暫時的。

    踏過被惡魔扭曲的死樹，森林在眼前又恢複了原來的模樣。落雪壓在枝頭，堆在地麵，占領了全世界。某隻膽子過大的兔子正從遠處跳著逃離，專為冬天換的白毛與雪地幾乎融為一體。撲麵而來的嚴寒凍得他發抖，又一個還活著的明證。勇者將之當成好兆頭，他朝著深處走，據羅絲說那附近有條小溪。

    自然女神，愛與美的女神，等看到雪地中沒被完全凍住的水流時，他真有那點信了。

    “我要怎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