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不絕的大雪封鎖了道路,通往巴的路標統統被淹沒,糟糕的天氣終結了難民潮,但惡魔仍然能時不時抓到些倒黴蛋。比如今天這幾位,棉衣下麵穿有盔甲,騎著戰馬而非農民的馱馬,這應該是巴的軍隊,多半是出外偵查的斥候。他們再也不可能把所見所聞帶回去了,昂遇見了他們,卡特琳娜則下了殺手。
為什不呢?在目睹了許多次毫無意義的屠殺後,昂已經放棄了揣測惡魔想法的念頭。勇者愣在那兒,視線釘在幾分鍾前還掙紮喘息的死者上,鮮血冒著熱氣從傷口流出,把周圍的積雪染成了紅色。
如果卡特琳娜不讓他轉頭,他將會維持雕塑般的姿勢,直到倒下。
失去了主人的戰馬悲憤的嘶鳴,即使離得很遠仍能被聽到,這些馬或者幸運的跑回城,或者在路上死於別的掠食者之口,樹林,餓瘋的狼群總是不缺的。
今天碰見的偵察隊人數太少,僅僅三人,在卡特琳娜來得及從嗜血狂暴中恢複冷靜前,這些人就死了。被附身的感覺如同背負了百斤重的枷鎖,明明動不了卻又非得動不可,別說反抗,他連維持意識清醒的能力都沒有。腦中那股揮之不去的重壓感令人昏昏欲睡,可偏偏又睡不著。
要真能睡就好了,不用再去聽死者臨終前的哭喊。然而他連合上眼皮拒絕去看的選擇都沒有。每一聲咒罵,每一聲求饒,都沒有錯過,更無能為力。
被困在自己身體的囚徒,便是如今的處境。好在操縱扯線木偶似乎是件很累的事,昂發現自己一屁股坐在受害人遺體上,擰開了水囊。前兩天沒那冷時,蛇魔可是直接喝血的。
他的手擰開軟木塞,送到嘴邊,然後張開了嘴……
燙!燙的要命!明明沒有一丁點白煙冒出來,卻感覺如同吞了一整個火爐。昂就像個誤飲了沸水的孩子,隻想趕快吐出去。
別吐,繼續喝!腦中突然闖進了別的聲音,是那種明明清脆悅耳,但偏偏口氣又十分嚴厲的女聲,愛與美的女神來找信徒了。
這是聖水!羅絲很急迫,幹脆揭了謎底。
被惡魔附身期間,不管卡特琳娜做什,至少從肉體上,他都是無感的。現在既然能感覺到喉部的燒灼,那……
昂仰起頭,一飲而盡。火燒火燎的感覺順著喉嚨延伸到了胃,巨大的痛苦讓大腦變得一片空白,他兩眼發黑,接著什都不知道了。
起來,昂。
做為響應,他動了下手指。
快起來!!
喊聲很大,像是在耳邊,對同伴和一張善意的臉的渴望促使他睜開眼。隨之而來的痛感,跟強行拉開繡死的門也差不了太多。
他隻看到了死人無法瞑目的眼睛和完全擴散的瞳孔,以及凍結在嘴角的血。
別看了,你還沒死呢,現在快爬起來。
他躺在原地伸手去摸脖子,皮手套跟毛領成了最大的障礙,他得用嘴咬住手套才脫得下來。
你傻了?
昂不管腦中的碎念,繼續咬掉手套,解開衣領,把手放到了喉結上,以此來展現一個被迫做了很多天木偶的人的尊嚴。
有厚衣領保護,脖子的溫度比手指要高些,但絕對沒到著火的程度。聖水對於凡人,不過是無害的液體。
>>章節報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