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爭籌備有條不紊,無以計數的物資從關中運往輪台,再由輪台中轉之後一部分囤積原地、一部分運往弓月城,五萬安西軍也逐步向弓月城集結,這其實很危險,因為安西軍自各地抽調匯聚弓月城之後,原本駐紮的地方便兵力空虛,隻能依靠當地內附的胡族短暫維持治安,萬一這些胡族賊心不死亦或受人蠱惑進而起兵反叛,整個西域就將陷入動蕩,甚至直接影響關中局勢。
但因為房俊坐鎮弓月城,沒人敢那做。
大唐對待胡族從不友善,房俊暴虐、裴行儉狡詐、薛仁貴酷烈,這三人坐鎮西域,誰敢造次?看似整個西域的兵力集結於弓月城,為開春極有可能到來的大戰做準備,致使各地兵力空虛,可誰知這是否房俊與裴行儉的陰謀,就等著哪一個倒黴蛋跳出來,繼而來一記"回馬槍”?
即便心思各異、蠢蠢欲動,也隻能耐著性子等待。
等待大戰結束,觀戰爭勝敗再作計較。
若大唐勝,自是從此再無異心,老老實實依附大唐、乖順聽話。
若大唐敗,那時候再起兵反叛、為時不晚.…..…
嚴冬將盡,春日遙遙。
已是三月,但波斯高原風雪肆虐,絕無半分春...…
圖斯城外有一片平地,,成為大食軍隊東征路途的一個暫時駐點,浩浩蕩蕩的營帳林立於此,風雪之中綿延無盡、一望無際,正是晚飯時候,一道道炊煙升騰而起,隱入風雪。
軍營核心處於一座叫做薩納巴德的小村莊,此刻葉齊德正率領數位將領巡視營地回歸,抬頭見到北方橫亙天際的高聳山脈,一時間心生感慨,勒馬駐足。
此處位於波斯高原的最北,北邊翻越科佩特山便是沙漠,橫亙東西的科佩特山隔絕了來自極北之地的寒風,故而雖然圖斯城大雪紛飛,卻沒有多少風,氣溫相比整個波斯高原都高出一些。
身後,奧夫策馬來到近前,憂心忡忡道:“這場大雪怕是一時半刻不能停歇,若不能盡快穿過山口,恐耽擱行程。”
由大馬士革遠征碎葉,可謂關山險阻、萬迢迢,難的不僅是能否於碎葉擊潰安西軍主力,路途之中的每一步都是艱難險阻,不容許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偏偏如此之遙遠的路途,受路況、氣候等等影響,是不可能一帆風順的...……
葉齊德沒說話,伸開手掌接住幾片飄落的雪花,身上的鎖甲發出輕微“嘩啦啦"響聲,虯髯橫生的臉上神情凝重。
片刻之後,才說道:“你不知唐軍戰力之凶悍,寧可途中慢一些,也要確保在抵達碎葉城之前做好萬全之準備,而不是倉促行軍導致士氣渙散。”
前次碎葉之戰,給他留下了太多夢魘。
唐軍火器開天裂地之威,還有那等從天而降的手段,使得他信心遭受重挫,也正因於此,穆阿維葉才再度讓他領軍掛帥征伐西域,力求一戰功成、打破夢魘、重塑信心。
帝國的接班人,豈能心藏魔魘、缺乏信心呢?
葉齊德也知道父親的期望,所以早已打定主意,此戰定要循規蹈矩、步步為營,絕不冒進。另一邊,此行被任命為“副帥”的阿米爾也來到近前,聞言表達了不同意見:“咱們在大馬士革召集軍隊,定然難逃大唐細作之偵查,如今這十萬大軍攻伐碎葉,想必不久之後消息便會傳到唐軍耳中,也必然會做出相應之布置。但咱們真正的殺招在於哈發命令大月氏、突厥、康居等地的胡族,各自整備戰馬、軍械,趕赴可散城集結,唐軍得到的消息是咱們有十萬人,但在可散城集結之後兵力將會達到二十萬甚至更多,屆時驟然發動突襲,可將猝不及防的碎葉城一鼓而下..可若是途中耽擱太久,致使其餘部族兵馬先抵達可散城卻不能發動進攻,消息外泄,便再無奇兵之效。”
作為穆阿維葉麾下大將、帝國名帥,他在不久之前剛剛率軍征服波斯高原東部地區,將帝國版圖擴大,由此獲得穆阿維葉之信任,得以搭上東征大唐的這趟馬車。
此戰固然凶險,可一旦獲勝,所取得之功勳也足以傲視帝國,故此阿米爾極為熱衷。
奧夫也道:“軍隊行軍打仗,最重要是行軍快速、攻擊犀利,若且怯敵畏戰、畏縮不前,則先機盡失。”葉齊德煩躁起來,頭盔帽簷下的眼睛瞪圓,極力壓抑著怒火:“我知你們嘲笑前次帝國攻伐西域失敗,將哈發與我視為失敗之主因,但我還是要提醒你們,安西軍之強悍遠遠超過咱們以往所征服的任何國家、任何部族!麵對他們,即便將困難想象得遠超預估之十倍、百倍,亦不為過。”
沒有人比他更懂唐軍之凶殘、強悍。
那萬炮齊發、神兵天降之威勢,足以毀天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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