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以降,“君權"與“神權"素來並駕齊驅、上下分明,世俗之君王要得到上天之神的授予,才能擁有治理國家的合法權力,“神"在上、“君"在下,並行不悖。
但“神"真的高高在上嗎?
未必。
因為凡人是不能與“神"溝通的,“神"的一切旨意,都需要有人去領受、然後授予世人。領受神意"的也是人,既然是人,自然擁有人的一切屬性,殺戮、貪婪、妄言、侵-占.…所以,“神權"與“君權"必然有所碰撞、有所掣肘,“神權"侵占“君權"的權力,“君權"則假借“神權"的名義.….….
這是一切動蕩混亂之本源。
商朝之時,君主雖然是世俗的最高統治者,但重大決策需通過祭祀、問卜“神明"來決定,神權淩駕於王權。
周朝之時,提出“天命觀”,周王即“天子”,“神權"與“君權"歸於一身,但“天意"仍需通過祭祀和“敬德保民"的道德觀來維係,神權仍有一定獨立性。
秦始皇橫掃六合、一統八荒,“德兼三皇,功過五帝”,堪稱“曆史上最強大的世俗專製”,但他的權力來自於“強權"而非“神權”,更不是“神權君主”,非是“君權神授”。
即位時間太短,以“強權"壓製諸國殘餘,尚未完成“君權"與“神權"之統一。
真正的“君權神授”“政教歸一”,自漢武帝而始。
“天人感應"看上去或許隻是史書之上區區四個字,淺薄認知是儒家用以統治人民的一個理論,但實質上卻堪稱驚世駭俗、震古爍今!
因為正是這四個字,將皇帝塑造成“天的代理人”,使君權徹底神聖化。
自此之後,“君"既是“天子”!
普天之下,一個國家、一個種族,隻能有一個聲音、一個意誌!
如此,“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才能成為華夏神州的約“天下大勢,而不是普天之下的天下大勢!祿東讚喝著茶水,默然不語。
他是天下少有的智者,這個時代的人傑,但困囿於眼界、見識,從未能以“神權“君權"的角度去看待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甚至於一個文明的存續。
聽聞房俊一席話,令他茅塞頓開之餘,卻又陷入沮喪。
漢人之所以可以通過“君權神授"完成“君權"與“神權"之統一,真正意義上將整個民族、整個文明捏合在一處實現“上下如一神州一統",其根本在於“君權"與“神權"在整個文明漫長的年月當中,不斷鬥爭取得了最終的勝利。
譬如華夏古早的神話、寓言當中,有著太多“大禹治水、“精衛填海”、“後羿射日"等等宣揚“人文精神"的例子,這正是“君權"與“神權"博弈之後取得優勢的體現,告知世人“人定勝天"的道理,自己的命運由自己的力量主宰,使得“神權"陷入無限衰弱,最終隻剩下一個“法理性",隻需取得世俗強權便可以獲取神明之承認。至於神明是否當真予以承認……誰在乎?
哪一個神明不承認,那就換一個神明供奉,這片富饒的土地存在了太長的時間,文明存續之曆史也太過悠久,有著數之不盡的神明,..…,
然而諸如吐蕃這樣的國家,卻根本不可能完成“君權神授"這一步,因為神明不會同意,君王也不會同烹°
神明高高在上,需要君王向世人國人表達他們的述求。
君王權傾天下,卻也需要獲取神明之承認,來達到統治國家、統治人民的目的。
二者相互成就,卻也相互製約。
王朝可以傾覆,君王可以更替,但神明高高在上、俯瞰世間,不可褻瀆。
“報!
有兵卒快步而來,高舉戰報,大聲道:“黎明時分,校尉王孝傑率·先登營'攻入羅斯城,獲·先登之功”,薛將軍緊隨其後,率領主力攻陷羅斯城!”
“報!”
前邊的兵卒尚未離開,又有兵卒前來。
“校尉王孝傑生擒敵酋阿米爾,薛將軍驗明正身已將其押解前來,並且為王孝傑請功!”
一瞬間,整個大帳氣氛熱烈,連續數道戰報紛至遝來,可以想見數百之外的羅斯城當下是何等戰況激烈,唐軍又是如何勢如破竹。
羅斯城,大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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