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部足利震怒:“你聽聽你自己說的是什話?你是倭人,自當竭盡全力傳承倭國之國祚,哪怕彈丸之地、偏居一隅,那也是咱們倭人的國度!當下縱然局勢緊迫、國祚搖墜,可隻需隱忍下去,確保血嗣不絕,終有一日會強盛崛起,將今日周邊諸國加諸於倭國之苦難百倍千倍奉還!”
他很是生氣:“我費盡心力、花費無數代價將你送去大唐,你就給我學了這些回來?即便我不曾讀過多少唐人典籍,卻也知道“臥薪嚐膽’之故事,勾踐尚能在亡國之後勵精圖治、奮起反擊,咱們總不能連勾踐都不如吧?”
麵對父親疾言厲色,物部磨既未戰戰兢兢、亦未桀驁不馴,神情恭謹的苦笑著,道:“父親既然知曉勾踐“臥薪嚐膽’的故事,可知為何這個故事能夠流傳至今?”
物部足利一愣:“難道不是因為其足夠勵誌,足以教育後人、給後人樹立榜樣?”
物部磨搖搖頭,道:“所謂“物以稀為貴’,“臥薪嚐膽’的故事之所以流傳甚久,主要是因為這件事太過稀有。父親試想,周朝八百年國祚,其諸侯國何止千百?那多國家都在曆史之中逐漸消亡,絕大部分甚至連後人都不知其名、不知其地,唯有“臥薪嚐膽’流傳下來,正在與其不可複製。這件事成功的概率用“百不足一’來形容亦不為過,父親還覺得倭國能夠效仿?”
很多事之所以被後人計入史書、流傳下來,並不一定是這件事如何具有複製性,更多是在於其稀有、罕見。
“背水一戰”也好、“破釜沉舟”也罷,這都是華夏曆史之上以少勝多的經典案例,可之所以經典就是在於其置諸死地而後生的不可複製性。
誰若是在實戰之中予以效仿,先將自己置諸死地,大概率是死得不能再死,絕無後生之機會……物部足利沉默。
物部唐神色肅然,上身微微前傾,直視父親的眼睛:“如今高句麗已經滅亡,百濟覆滅,新羅內附於大唐,半島之上已經沒有可以牽製中原的力量,唐人隻要願意,便可以全力以赴攻略倭國,試問大人,如何能擋?”
物部足利依舊沉默。
唐軍之強,舉世無敵,無論是武裝到牙齒的具裝鐵騎、重甲步卒,亦或是乘風破浪、橫行七海的水師,都非倭國可以抵擋。
物部唐續道:“大唐之所以扶持蝦夷人攻略本島,縱容高句麗人、百濟人禍亂倭國,皆在於至始至終倭國從不曾挑戰大唐之權威,說起來有些可悲,倭國居然連百濟都不如,可這卻又是倭國之幸運。”物部足利歎了口氣。
唐人之心思,倭人又豈能不知呢?
隻不過大唐國勢太盛,倭國又因皇位傳承出現岔子導致內部紛亂,國力一降再降根本沒有與大唐分庭抗禮之能力,隻能眼睜睜看著唐人給蝦夷人送去武器、裝備,縱容其對倭國發動戰爭……
隻要大唐沒有公開向倭國宣戰,那所有的一切倭國都必須忍耐。
甚至不得不在明知蝦夷人受唐人蠱惑、支持進而侵占倭國領土的情況之下,仍要向大唐求援,寧肯出賣港口、礦山……
物部磨言辭鋒利、語氣咄咄:“大唐固然未曾向倭國宣戰,往後大抵也不會如此,可倭國終究還是要亡的!”
大唐對於倭國之戰略已經極為明顯,但凡有識之士都看得清楚,隻不過相比於傾舉國之力覆滅高句麗而言,所采取的是另外一種模式,但收手段固然不同,卻是殊途同歸,真正的目的隻有一個一一將周邊所有之隱患盡皆鏟除。
物部足利唉聲歎氣,不知說什好。
物部磨道:“既然倭國終究要亡,所有倭人都將淪為亡國奴遭受唐人之奴役,咱們何不先走一步呢?”物部足利道:“此言何意?”
“他日倭國覆滅之時,吾等倭人皆為亡國之奴,希冀於唐人能夠慈悲為懷饒恕吾等性命,累世所有之家業盡皆充入國庫……可若是咱們現在便投誠,那便是大唐的功臣,他朝倭國滅亡,唐人也還要用倭人來治理倭國。”
對於大唐來說,倭國不過是彈丸之地,可畢競也下轄數座大島、小島數千,地域之內山嶺縱橫、水流紛亂,需要下大力氣予以治理。與其調派無數唐人進入倭國熟悉地勢、考察民情、製定策略,何如直接用倭人來治理倭國?
隻要大唐有這樣的政策,那物部氏為何不能爭取?
到那時,物部氏固然不是倭王,卻有著比倭王更為強大的權力………
物部足利有些心動,但還是表達疑慮道:“對於唐人來說,即便以倭人治倭,但最佳之選擇卻還是倭王……如今的倭王出身於蘇我氏,而蘇我氏與大唐的關係素來親密,咱們如何能夠取而代之?”物部磨淡然道:“這個容易,隻需將蘇我赤兄殺死,咱們再獻上唐人無法拒絕之貢獻,唐人又怎會拒絕呢?”
蘇我入鹿將倭王一係斬盡殺絕,自己也在兵變之中身死,其堂弟蘇我赤兄在各方擁護之下成為新的倭王。
但蘇我氏氣數已盡,所謂的倭王也不過是個傀儡而已……
物部足利愕然:“蘇我赤兄身在飛鳥京,想要殺他何其困難?再者,你所謂唐人無法拒絕之貢獻,又指何物?”
物部磨忽然麵色猙獰、咬緊牙根:“將其誘至鬆山城來予以斬殺,而後將伊予島贈送於大唐,物部氏舉足搬遷至江戶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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