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內,劉泊匆匆而來。
“陛下,禦史中丞孫處約彈劾吏部枉顧法紀、私相授受,彈劾太尉插手授官、賣官鬻爵,彈劾奏疏剛剛送抵中書省,還請陛下定奪。”
將奏疏遞到李承乾手中,劉泊束手立於禦案一側。
李承乾放下手中毛筆擱於筆山之上,接過奏疏先瞅了劉泊一眼,這才展開奏疏,一目十行。放下奏疏,起身來到窗前地席跪坐,招手讓劉泊上前,示意內侍奉上香茗。
呷了口茶水,李承乾問道:“此事,中書令怎看?”
劉泊手捧著茶水,道:“郭孝恪之事,當年的確未有定論,功過賞罰皆在帝心,並無不妥。可先有長孫家、再有郭孝恪,此事便脫離了個例之範疇,無論如何處置都會引起朝野矚目,更會被視為陛下施政之綱領……陛下當慎重處置。”
李承乾喝著茶水,心底不滿。
這就是劉泊與房俊之最大不同。
房俊接收到了自己的意願,馬上就能做出決斷,無論長孫家亦或郭孝恪都是“先斬後奏”,但這其中非但沒有半分囂張跋扈、目無君上之意,反而主動承擔責任。
寬恕長孫家也好、厚待郭孝恪也罷,都能體現一個“仁”字,這是李承乾意欲給自己貼上的標簽。但是自己主動提及,未免有設計之嫌,而被動處置,則更能彰顯“仁愛”之本質。
主動與被動,其間差距有如天壤之別,效果不可同日而語。
而劉泊看不出其中的手腳嗎?
自然看得出的,帝國宰輔的智慧不容小覷。
但他還是選擇置身事外、不背責任,將主導權交由他這個皇帝,從而使得房俊之手段幾乎告吹。心念電轉,李承乾頷首,道:“願聞其詳。”
劉泊一愣,明白著的道理,何須“其詳”?
但既然陛下詢問,他也不能推脫,仔細斟酌著說辭,道:“郭孝恪兵敗西域固然未有定論,卻也從未有過“殉國’之肯定,吏部於中樞尚未做出決斷之前準許郭家子弟進入銓選名冊,且快速通過程序授予官職,於理不合。”
李承乾慢悠悠喝茶:“那依從中書令之意,該當如何處置吏部?除去吏部之外,太尉又當如何處置?”劉泊意識到不妥,這是要讓他出麵嗎?
一個李孝恭主持的吏部,一個身為太子之師、大權在握的太尉……他本就不想摻和進此事故此才前來請求陛下的意見,意欲置身事外,可現在卻被陛下逼近牆角、抽身不得。
他與房俊素來不和、明爭暗鬥,但一切都歸於一定範圍之內,算是政務分歧而非私人恩怨。一旦牽涉到私人恩怨,真以為房俊不敢打他?
事已至此,隻能盡量消弭惡劣後果:“吏部所為於理不合,但同樣中樞也未予郭孝恪定罪,命其收回郭孝慎之任命即可。至於太尉……孫處約彈劾太尉賣官鬻爵,實屬無稽之談,以太尉之爵位、功勳、官職、更兼富甲一方之財帛,豈能通過售賣官職而獲利?賣官鬻爵是斷然不能成立了。隻是其為了替親戚謀官而悍然幹涉吏部選官製度,此風不可長,陛下當降旨予以申飭,以儆效尤。”
言罷,眼巴巴的看著李承乾。
李承乾不置可否,慢悠悠的喝著茶水。
劉泊心中忐忑,知道自己的心思被陛下看穿,頗有些無地自容。
良久,李承乾才放下茶杯,點點頭:“明日朝會之上,便由中書令當眾宣讀處置決定吧。”………喏。”
劉泊無奈。
轉了一圈,最終得罪人的活兒還是得他來幹,既然如此,自己又何必入宮跑這一趟呢?
回到值房,劉泊麵色不豫、心底煩躁。
李孝恭也好、房俊也罷,哪一個是能輕易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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