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二人越走越遠，色也陰霾下來，杜慎言覺得時候不早了，便提議往回走，夏姌站住了腳，放眼望去，河水滔滔，對岸起伏連綿、莽莽蒼蒼的山丘和樹林，像是隻蟄伏的墨綠色巨獸，在迷迷蒙蒙的煙雨白霧中似隱似現，夏姌迎麵吹著河風，渾不覺全身上下濕漉漉的一片，竟然流連忘返起來，杜慎言卻覺得這的風景，實在乏善可陳，比之路州的路水河相去甚遠，於是笑著勸道：“我的大醫生，咱們還是回去吧，你要想看風景，咱們下次回路州，選準了日子，去仙子山看日出，不比這個窮鄉僻壤強多了，你看看你自己，全身都濕透了，早知道是這種鬼氣，我真不該今叫你來的。”

    夏姌又擰了一把頭發上的水，甩在腦後，笑道：“我的大經理，我難得來一趟，你就這急著趕我走嗎？反正已經濕透了，不如再待一會兒，我好久都沒這放鬆過了。”杜慎言拉過她的手，柔若無骨又冰冷濕滑，雖然不是第一次牽手，夏姌還是莫名的害羞起來，想要抽回手去，卻被杜慎言緊緊握住，責怪她道：“我不是要趕你走，我是擔心你真的會生病，你要是喜歡這呀，我以後每個星期都帶你過來，今就聽我的話，早點回去，一會兒吃完晚飯，我就送你離開。”夏姌嘟囔著道：“我明還休息的。”她的聲音很低，再加上風聲雨聲，杜慎言根本沒聽清，問道：“你什？”夏姌臉上一熱，道：“我是，我聽你的就是了，這凶巴巴的做什？”杜慎言一愣，道：“我跟你凶了嗎？沒有啊？我是勸你呢。”夏姌氣得又是一甩手，轉身就往回走，杜慎言莫名其妙，忙不迭的跟在她身後，繼續解釋道：“我確實沒凶你，可能是我的語氣不太好，你別介意。”

    夏姌被他氣得沒話了，走了幾步停了下來，兩隻眼睛直視杜慎言，笑道：“杜慎言，你的嘴還疼嗎？”杜慎言摸了摸嘴，搖搖頭，夏姌翻了下白眼，又道：“我不信，你讓我檢查一下。”杜慎言信以為真，齜著牙齒湊近了給她看，道：“真的不疼，都已經結痂了，你不信”夏姌熱情燃燒，雙手捧住他的頭，雙眼一閉就吻了上去，杜慎言覺得周身過了一道電，兩腿酥麻，險些站立不穩，如果那日他強吻夏姌，是用一種極端的方式，來表達自己的愛意，那今夏姌的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則讓他真正感受到了，愛情原來離他如此之近，兩顆心在瞬間碰撞，就在這一刻，地全都化作一片虛無，沒有時間，沒有空間，沒有日月流逝，沒有羈絆和馳念，隻有彼此存在於彼此的心中，沒有你就沒有了我，沒有我也就沒有了你，如此直至荒地老，海枯石爛，直至世界的末日。

    在杜慎言的印象中，夏姌從來都是溫和的，安靜的，乃至四平八穩，激情四射仿佛與她遙有千之距，像今這樣的大膽狂放，無論杜慎言事前怎樣幻想，都不敢做出如此假設，夏姌的身體是火熱的，嘴唇是溫軟的，口氣如蘭似桂，這一切又是那樣的真實，就連夏姌的心跳，他都能清晰的聽得見，不知為何，杜慎言忽然眼眶一熱，淚水混合著雨水滾滾而下，淌到二人的唇邊，鹹澀帶著苦味，夏姌似有所覺，雙目微睜，輕聲問道：“是你哭了嗎？”

    杜慎言大為難堪，盡力睜大了眼睛，不讓淚水再流，別開頭去道：“沒有。”

    夏姌也不再問，靜靜的依偎在他的胸前，喃喃道：“杜慎言，我已經三十歲了，我還沒有談過一次戀愛，我第一個喜歡的男人，是我大學的班長，但是整整七年的時間，除了班務方麵的事，我沒有主動和他過一句話，你是我第二個喜歡的男人，我想也是最後一個，我知道你對我是真心的，所以我也想對你，今生今世，愛你我永不後悔。”

    杜慎言心中酸熱難當，眼淚止不住的再次奪眶而出，他緊緊抱住夏姌，親吻她的額頭和秀發，喉嚨哽咽著發出“嗚嗚”之聲，卻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起，直到此時此刻，杜慎言方才覺得，自己終究還是幸運的，老爺不但沒有對他趕盡殺絕，反而對他格外的垂青，無論遭遇多少的坎坷，隻要有了夏姌，一切都是值得的。

    夏姌仰起頭看著他，微笑著替他拭去淚水，笑道：“你個大騙子，還你沒有哭。”

    杜慎言連忙抬起胳膊，自己用袖子抹了抹，笑道：“我沒騙你，剛才是沒哭，這會兒才被你勾出來的。”夏姌笑道：“好吧，好吧，是我不對。”她捋了下頭發，將頭靠在杜慎言的肩上，又道：“杜慎言，前你打電話約我的時候，我就在想，你和我都不年輕了，應該明白自己的感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其實咱倆都一樣，從不敢輕易付出真心，但是一旦付出後，那就是一輩子的事，既然如此，咱們就早點結婚吧。”杜慎言大驚失色，連忙將她推開一步，怔怔的望著她，夏姌問道：“你覺得不行嗎？”

    杜慎言拚命的搖頭，訥訥道：“不我不是不行，我我”

    夏姌笑道：“你別緊張，有話慢慢，我又沒有逼你。”

    杜慎言籲了口氣，道：“夏姌，我我是覺得結婚這件事，應該是我我應該是我向你求婚才對。”夏姌摸著他的臉，微笑道：“你呀，我要等你來求婚，還不知道猴年馬月呢，我知道你的苦衷，你總覺得配不上我，不如我主動開口，免去那多的講究，也省的你為難是不是？”著，她拈去杜慎言身上，一片隨風刮來的樹葉，又道：“我還知道我今這個樣子，你會覺得匪夷所思，其實沒什，我本來就是這樣，隻要是我自己認定的，我就會全心全意，不給自己留退路，因為人但凡有了退路，有了計較利益得失，就不可能是真心的，杜慎言，我就是要讓你明白，或許有人比你好一萬倍，但在我的心，你是沒有人可以替代，所以，也請你對自己要有信心，不管以後會如何，咱們都一起走過去。”

    杜慎言點點頭，道：“委屈你了”

    夏姌掩住他的嘴，搖搖頭道：“記住，要對自己有信心，千萬別再這種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