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得厲害,燕洵手腳冰涼地爬上熱乎乎的炕,整個人都縮入被窩,實在是太舒服了。
旁邊鏡楓夜忽然抓住燕洵的手,低聲道:“凍紅了。”
“沒事,很快就暖和了。”燕洵不在意道。
忽然感覺手指有點癢,燕洵扭頭一看,見鏡楓夜舔了下他的手指,身體都忍不住跟著縮了下,卻沒有收回手。
手凍得還有點腫,每次暖和過來,總會又癢又疼,燕洵昨晚還折騰的半夜醒過來,沒想到現在鏡楓夜就發現了。
“那些活我可以幹,大人不用動手。”鏡楓夜搓了下燕洵的手,然後有些不舍得給塞回被窩。
“我會注意的。”被窩的手消腫了,也不癢了,燕洵抓了下被角,看了鏡楓夜一眼,“睡吧。”
“恩。”鏡楓夜翻身躺下,過了許久,估摸著燕洵睡著了,便翻身盯著燕洵的睡顏看。
小幼崽們都縮在自己的窩中呼呼地睡著,燕洵眉頭舒展,手指搭著被褥邊緣,下巴縮在被褥,睡得鼻尖有一點點冒汗。
忽然,燕洵皺緊眉頭,身體縮起來。
鏡楓夜趕忙湊過去,把手放在燕洵額頭上。
慢慢的,燕洵眉頭再次舒展,嘴無意識地嘟噥一句,聽不清,也不知道說的什。
一大早,燕洵爬起來,大鐵鍋已經燒了熱水,木盆也熱氣騰騰的。洗漱穿戴好,打開小間的門,屋的冷氣瞬間吹進來。
外麵的冷氣更涼,不過身上穿得厚,倒是沒太多感覺。
杜玄風一大早進宮,見嫻妃娘娘,把燕洵的打算說了。
“此事簡直異想天開,別看現在燕洵還能蹦躂,指不定哪天就得人頭搬家!”杜玄風也因為杜芹生跟著戰戰兢兢的,便抱怨道,“實在不行,幹脆把他這個鴻臚寺少卿撤了,看他還能幹什!”
“萬萬不可。”嫻妃娘娘趕忙阻止道,“爹,此事雖難,我們卻得幫他。”
“為何?”杜玄風不解。
嫻妃娘娘屏退左右,低聲道,“皇恩雖然浩蕩,卻不穩當。爹,你想想,朝中世家大族為何能一直站穩腳跟?杜家現在什都沒有,正好借燕洵之手得些能耐。再說,作坊是燕洵的,與我們有何幹係?”
杜玄風靠的就隻有皇帝的寵幸,哪天失寵了,就是滅頂之災。現在杜芹生看似替燕洵做事,卻也趁機籠絡不少世家公子、哥兒,等作坊建起來,其中利益,必然能有杜家一份。
想通之後,杜玄風豁然開朗,卻不敢直接去找皇帝提,便想起燕洵捎來的話。
沒幾天功夫,外頭便開始傳言,惹得人人皆知:妖怪犯法,與民同罪。
“吃人的妖怪就得砍頭!”
“皇上英明,那些個妖怪必須得治罪!”
“哎,要是能狀告妖國便好了。”
大秦戰敗妖國,捷報傳來,大秦上下都高興異常,但百姓心中隻有模糊的概念,他們並沒有真正的麵直妖怪,然而這句與民同罪卻讓所有人感同身受,有種把妖怪拉下來,踩在腳下的感覺。
為此,宋飛涼甚至寫了一首詩,誇的是邊關的將士,更是英明的皇帝。
這話是燕洵說的,現在卻人人皆知此話出自皇帝之口,乃是金口玉言。
人人皆知妖怪吃人有罪,人人皆知大秦律法同樣針對妖怪,便莫名地安全許多。
杜玄風進宮說起這事,皇帝龍顏大悅,道:“這個燕洵,倒是個奇才。作坊倒是可以建,隻是一應安排,得靠燕洵自己。”
天愈發冷,卻還有許多人家沒法盤炕,隻能繼續挨凍,燕洵的水泥板正及時。至於肥皂,現在就連皇帝自己都離不開肥皂,作坊遲早得建。
聖旨送來鴻臚寺,燕洵接了聖旨,心中了然。
不過他也沒期待朝廷能撥多少銀子,隻要同意此事就行了。
“沒有款銀。”鏡楓夜不解,“為何沒有?作坊隸屬鴻臚寺……”
“這樣就挺好,賺的銀錢歸咱們自己管。”燕洵輕鬆道,“鴻臚寺東邊的兩棟宅子我都已經買下來,回頭在鴻臚寺圍牆開個小門,咱們自個兒設計一下,怎方便怎來。”
聽說燕洵需要人幫忙,孫元寶直接帶了全村的青壯,漢子、哥兒,還有幾個力氣大的婦人,浩浩蕩蕩地進了城。
燕洵喜出望外,這樣就用不著招人了,趕忙說:“來得正好,你們安心幹活,我管飯給工錢。”
“嘿嘿,管飯就成。”孫元寶憨笑道。
孫家村現在是附近有名的富裕村子,豆子、黃土、石頭都能賣錢,就是因為認識燕大人,周圍的村子都羨慕的緊,這回還是孫家村來的及時,要是叫別的村子知道了,這活兒指定得叫他們給搶了。
那邊翻新屋子,頭壘砌爐灶,案板等等,鴻臚寺這邊,燕洵掌勺,炒菜、蒸饅頭,做了許多吃食。
一牆之隔,隔壁叮叮當當有聲音,小幼崽就蹲在牆根聽著。
蛇身幼崽用尾巴尖支撐在地上,臉蛋靠著牆,仔細聽了一會兒,“他們都在說大人好哩,你們快來聽聽。”
“是哩,大人是好人。”花樹幼崽也說。
鏡楓夜蹲在灶膛前麵燒火,看到燕洵手上濺了一滴油,趕忙站起來道:“我來,幹什你來說,不用動手。”
“把麵的酥肉撈出來。”燕洵索性不動手了。
等吃飯,燕洵把東西送到隔壁。
牆這邊小幼崽就都豎起耳朵聽著,以前鴻臚寺周圍幾乎都沒有聲音,一方麵是因為道兵用黃符封鎖著,一方麵是鴻臚寺周圍根本沒有人。
最近牆外麵有了人,封鎖也撤了,聲音各種各樣的,其中誇燕洵好人的話小幼崽們格外喜歡聽。
完成那天,燕洵給孫元寶等人每個人都送了十塊肥皂,工錢統一結算。
牆上的小門也打開了,鴻臚寺一下擴大許多,還有了兩個作坊。原有的道兵數量不夠,楊叔寧親自帶著人來安排。
“不錯。”作坊麵用的木料、石頭都是極好的,楊叔寧轉了一圈,沒發現違禁的東西。
燕洵支開幼崽們,低聲問:“楊將軍,張三婆子和妖怪有什關係?”
“你知道了?”楊叔寧嗤笑一聲,道,“她總共四個兒子,三個兒子參軍,都死於妖怪手,屍骨無存。燕洵,我承認你有能耐,但跟妖怪一起,無異於與虎謀皮,我等著給你收屍的那一天。”
“這並不是她貪錢的理由,貪錢就是犯了律法,我之所以現在沒追究是沒空,等我騰出手,所有貪了鴻臚寺銀錢的人都別想逃過。”燕洵淡淡道,“如果仇恨可以無視律法,那無異於藐視大秦,藐視皇上!楊將軍,你應該清楚,張三婆子應該找誰報仇。”
楊叔寧目光沉沉地看著燕洵,道:“作坊是好,你好自為之。”
“多謝。”燕洵見楊叔寧轉身就走,趕忙道。
他跟所有人立場都不一樣,跟楊叔寧更不可能談笑風生,此時楊叔寧能提醒一句,已經是仁至義盡,燕洵心中感激。
成立作坊是好事,但如果方子不在燕洵手,恐怕他會和鴻臚寺一起被封閉,作坊也就跟他沒關係了,但至少現在水泥煆燒升溫沒那容易,必須得幼崽幫忙,豆腐更是如此,鹵水特別,肥皂雖然誰都可以做,但如果沒有花樹幼崽,根本做不出透明帶香味的肥皂。
隔天,楊叔寧又來,還帶著一個孩子。
“十三皇子,這是鴻臚寺少卿,燕洵。”楊叔寧放下孩子便轉身離開。
鴻臚寺大門轟然一聲關上,燕洵站在灶台前麵,看著個頭不大,跟幼崽們差不多的十三皇子,瘦瘦弱弱的,眼睛大大的,身上的衣袍洗得都發白了,腳上還穿著單鞋。
這恐怕就是那句‘好自為之’的結果了。
秦十三仔細地看著燕洵,這位燕大人比他想象中的更年輕,似乎比他大不了幾歲,模樣倒是好看,唇紅齒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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