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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教授一起消失的還有他的那個褐色的國家地理的大背包以及他愛不釋手的登山杖。
別人的登山杖都是在戶外用品店花高價買的,教授的登山杖是一棵山棗樹,突然死亡的山棗樹,看起來有些細小但是至少有30年的樹齡了。教授就拿回來去皮用砂紙打磨,打磨的光滑溫潤,從此就成了他的寶貝。
教授是個瘋癲的人,巴爾思也是個瘋癲的人,政府早就給他這個55歲的老光棍蓋了三間窗明幾淨的大瓦房,在山間的背風處。
他偏偏不住,常年一輛馬拉木車,一座氈房帳篷,他離不開他的羊群也離不開他那頭豬。
是的,他養了一頭豬當寵物,絕不是大城市白領養的小小的荷蘭豬,而是一隻他自己說300斤實際上已經500斤的家豬。
他養了四年了,也不殺,喝多了就抱著500斤的寵物豬唱歌,他的嗓子沙啞卻有穿透力,我雖然什都聽不見可是也總會被他的歌聲吸引。
很奇妙的感覺。
巴爾思的身子橫在氈房帳篷的門口,呼呼大睡,滿身酒氣。
教授走了,扔下我一個人走了,別的同學做畢業實習都是三五成群,多的一組甚至有十幾個人。
隻有我被酒鬼教授帶到了提前進入冬季的冰冷的壩上草原,然後自己宿醉了一個星期,最揚長而去,之前的事和現在的事什都沒有交待,好像我這個學生根本就不存在一樣。
我沒有追也沒有找,教授更不會留下什溫情脈脈的紙條。我脫了鞋子靠著巴爾思巨大的身軀慢慢坐下,我很累,很餓。
對麵有一麵烏突突的鏡子,鏡子的我活像一個乞丐,臉上身上還沾染著血跡,婦人的血跡,烏鴉的血跡。
那隻該死的烏鴉昨天晚上在我的頭上一直盤旋,轉圈,它傷口的血一直不停的滴在我身上。
咕嚕咕咕嚕,咕嚕嚕。
巴爾思開始說起夢話,醉酒之後的夢話,別說我是個聾子我就是耳聰目明也聽不明白他說的是什。
可這個大家夥卻猛的睜開眼睛,用老虎鉗一樣堅硬有力的大手抓住我的肩膀用力搖晃。
“我死了把我和我的豬埋在一起,我死了把我的豬埋在一起。”
說完放手繼續呼呼大睡,就好像剛才什都沒發生過一樣,我看著眼前的大家夥,想笑又笑不出來。
但緊接著就是一陣後脊梁骨發涼,因為人豬同葬不正是教授一直在研究的重點課題之一?
看來住在巴爾思家把我扔給這個老光棍醉漢果然沒有那簡單,一切都是安排好的。我們現代人根本無法想象在那個沒有書籍沒有文字的年代人們是如何生活和生存的,也許那個時候的人們比我們更加接近自然界的動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相對他們都已經是機器先進的了。
那時候的人們如果家養了一頭溫順聽話的野豬那一定是一件大事,大到到死的時候都舍不得離開,因為他們已經是親密相連的夥伴。
可越是如此越讓我摸不著頭腦,教授讓我研究人豬同葬就直說,讓我研究繼承他的天熊崇拜就直說,讓我挖掘紅山女神與傳說中女媧的關係就直說。
不是我逼迫他說而是他本就應該直說,我是他的學生他是我的導師教授,教授給學生布置實習論文不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幹嘛這遮遮掩掩?
當然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我可以自選題目,問題我是教授親自帶過來扔到大草原的,即便自選論文題目也得跟導師提前溝通好才行啊。
越想腦子越亂越想身上的傷口越疼,我開始發燒,我開始拚命的喝水,這是最原始最簡單也是最有效的降溫方法。
轉過頭痛苦掙紮中看見呼呼大睡的巴爾思,我的注意力再一次被這個醉漢吸引,情緒也不再那激動。
也許巴爾思這個大家夥是文化返祖,因為在敖漢旗我的考古前輩們真的發現了人與豬同葬的墓葬,而且還不止一處,保存完整。
巴爾思的帳篷和羊群在敖漢旗,普通人也許對這個名字並不怎知曉,可是在考古專業內部這卻是真正的文明聖地。
這正式命名的史前考古文化有小河西文化,興隆窪文化,趙寶溝文化,小河沿文化。一個旗縣擁有四種不同考古文化命名這在中國乃至世界都是絕無僅有的。
所以教授才會帶我來這,這的興隆窪遺址可精確測算到距今8000年,是名副其實的華夏第一村。
烏蘭巴爾思這隻隻會喝醉酒的紅老虎就生在這長在這,以後也會死在這,也許他真的會跟他的豬埋在一起。
想到這我有些失落,教授就是我的親人,盡管他對我一向嚴厲,可是他一走我的心立刻變得空嘮嘮的。
教授為什突然走了?
又為什把我一個人帶回我出生的家鄉?
明天就是立冬,我的生日。
二個小時後巴爾思醒了,他是被餓醒的,起來找吃的也沒忘了失魂落魄的我,“你是在山遭了野狼?怎這狼狽?沒親手掐死過野狼的男人根本不叫男人,根本沒啥!”
他邊說邊扔過來一大塊早已冰冷的羊腿,羊腿是巴爾思常年的食物,他隻吃羊腿,其餘部分要賣掉換酒要直接扔到帳篷後麵的小山包上喂老鷹和烏鴉。
他喜歡老鷹也喜歡烏鴉。
“吃吧,別挑三揀四,老酒鬼走了這我說了算,明天帶你去趙寶溝,要去七天。”
“可惜阿二受傷了不能跟著一起去,也不知道遭了什邪!”
我的腦袋嗡了一聲,巴爾思實際上有兩個寵物,那隻500斤的豬叫阿大,還有一隻烏鴉叫阿二,可是我從沒見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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