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2章 紅塵不似雪深天有殘月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林阡 本章:第1582章 紅塵不似雪深天有殘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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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帳外兵刃交接的嘈雜,直到四更都不曾停,刺耳而又習以為常。每當這些聲音橫掃過境,不知多少城池被席卷無影,其中多少生靈被裹挾殆盡。

    越風周身無力躺在榻上,卻放心不下寨外戰況,於是間歇起身,聽闌珊向他轉達。雖然仇偉將趙西風輕鬆擊退,海逐浪和邪後卻音訊渺茫,另一廂,祝孟嚐和沙溪清畢竟臨危受命,無法順利抵擋淩大傑解濤的攻殺,即便仇偉、殷柔都抽調兵馬襄助,也是勉強死守著最後一道防線。

    臨近清晨,敵軍更還有薛煥和柳林三當家往磧口調遣,意外助趙西風向盟軍殺了個回馬槍。鳴鏑滿,羽書稠,難料林阡吟兒幾時能回,終究也不能寄望旁人來救。

    “我這便去。”越風提鞭要走,當是時,盟軍捉襟見肘,形勢危如累卵,他若再不上陣,便隻能眼睜睜看著據點傾覆,並且也根本藏不住病情,會導致軍心先亂、不攻自破。

    “可是……”闌珊雖支持,卻舍不得。

    “闌珊,若是像林阡那樣落下後半生的頑疾,我便交給你照顧了。”越風微笑說,他們都年紀不小,用不著拐彎抹角。

    闌珊臉色微變,雖然內心聽得歡喜,怎就生出一種不祥的預感?總覺得,越風此去必耗盡生命?然而,她不該拉住他,戰場,才是男兒該在的地方。

    怔怔望著他遠去,心中一慟,強忍傷悲,點頭目送:“好,我守著你。”

    他何嚐不覺此去凶險,但當麾下拚死殺敵,他也必須戰至最後一刻:父親,哥哥,你們不曾實現的馬革裹屍,竟然要在我命中出現,何以我既痛快,竟又畏懼?

    一步一回首,牽掛空前厚,臨別凝望,足足半刻,正要狠心掀開簾帳,卻被一道強力迫回。

    越風一驚,正待禦敵,卻見那人麵帶笑容、大步流星,在她身後,寨外交鋒聲分明已經小了,遠眺戰場,黑壓壓的那一大片金軍已然有後撤跡象。

    那是自然,邪後駕到。

    “你我無需出手,林阡一人就夠。”邪後笑說,一派王者氣概。

    “那便好,他回來了,我便不用再頭疼。”越風微笑,看向闌珊,闌珊長籲一口氣的同時,想起適才真情流露,臉上一片紅雲掠過。

    “哈哈,現在輪到林阡頭疼了,你說幾人會像他那般創舉,帶上好幾瓶不同種類的醋,去勸夫人別吃醋?哈哈哈哈。”邪後笑著不客氣地坐在中軍帳等她主公的捷報。

    闌珊一怔,關切地問:“盟主她,還沒原諒盟王?”

    “莫擔心,吟兒嘴硬心軟,眼看著早就不當回事了,也就林阡笨得看不出而已。不過你們可別提醒他,我就喜歡看這小子急……”邪後一邊說一邊在案邊搜,似是在尋找什,越風鄭重問:“邪後,在找何物?”以為是要緊事。

    邪後沒找著,抬頭:“可有吃的嗎?”王者氣概瞬間破功。

    “待到天亮,便可擺慶功酒。”越風一愣,笑起來。

    不過天亮偃旗息鼓之際,前線隻有海逐浪、鳳簫吟歸來,問起林阡和仇香主,隻說被幾把神秘飛刀引開。

    “咦,怎是他倆一起?盟主為何沒去?”百靈鳥湊上來一臉好奇,以為吟兒還在和林阡賭氣。

    “不知是敵是友,不過他應不懼。”吟兒沒隨林阡一起,實因要為他清點戰場,此刻嘴上說著放心,卻也憂慮這勁敵四伏。

    “是自己人。”進得帳中,越風對吟兒安撫說,他與林阡心有靈犀,知那神秘飛刀可能是海上升明月所發,“想必當時有極其緊急的消息要向林阡傳達,都等不及私下會麵,便要把林阡直接引走。”

    “嗯,就算出什事,也有仇香主可照應。”吟兒點頭。

    

    越風料得不錯,那時林阡結束與薛煥的戰鬥,才剛回身,視線便被一道寒光劃破,若非他眼疾手快,離最近的仇偉甚至能喪命。

    “盟王……這……”仇偉大驚,心有餘悸。

    那位海上升明月的王牌實在厲害,所作所為一點都不像自己人,林阡尚未反應過來,連續十幾把飛刀打了整整一排樹,頃刻林阡認出那暗號,不願浪費時間也不想旁人知道,便提起仇偉衣領一路追了過去:“隨我來。”

    飛刀時斷時續,引他們直到謝清發的黑龍山上,在半山腰的古旁銷聲匿跡。

    “盟王,那人是?”仇偉東張西望,十分焦慮。

    林阡不動聲色看完最後一刀下暗藏的信,心道,很好,我才想要探索謝清發,“真剛”就給我尋到了機會。

    信上明明白白四個字,靜候清音。

    意思很簡單,真剛預先得知謝清發要到這來,所以讓林阡盡快到此處等——時間掐得很好,真比謝清發來得早,於是在一旁預留了一席之位,不過事發突然,應該等不了多久。果不其然,才剛站定,不遠腳步聲已然響起。

    “莫出聲,有人來。”林阡邊提醒邊意識到,既然有個約定的時間地點,那就一定有另一方的存在,謝清發的對麵——是金人?

    仇偉恍然,才剛收聲,驀地臉色一變,指向林阡身後,低聲驚呼:“扶瀾傾城!她!”

    林阡轉過頭去,果然看見樹影下一襲綠衣的燕落秋,幽暗中顯得素雅而幹淨。

    林阡一愣,她代謝清發來?她和謝清發約見?尚未判斷,卻聽數步外又有人聲,便見燕落秋縱身一躍,也輕飄飄落在這隱蔽之處,與林阡打了個照麵,兩人幾乎身貼著身臉靠著臉都是一驚,一瞬林阡還能不動,燕落秋當即退開半步。

    原來燕落秋也是跟蹤到了別人前頭?林阡才剛想徹,這邊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仇偉當即衝她拔刀:“妖女,把我弟兄們的命還來!”說罷要延續戰場爭鬥,燕落秋卻不戀戰,隨意舞動七弦、幾招便將他製伏,林阡一不願仇偉節外生枝,二不想他無謂送命,所以立即插手,將他二人拆分。

    燕落秋冷笑一聲:“怎,兩個打一個?”

    “你們五嶽在戰場上,不也一樣以多欺少?”仇偉慍道。

    “你是跟蹤他?”林阡眼神示意仇偉住口,同時壓低聲音問燕落秋,這個“他”,指的正是數步之外,已經到場、深不可測的謝清發。

    “我來這,是為了我的目的,便像你來這,為了你的目的一樣。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燕落秋冷漠地回答。

    同樣是冷漠,和吟兒那種截然不同,倒是教林阡瞬間意識到,吟兒那丫頭是假生氣、心早就原諒他了。於是雖得到燕落秋敵意回應,卻是有一絲微笑,不自覺在唇角流露。

    不經意間,燕落秋回眸多看了林阡一眼。

    林阡回過神來餘光掃及,不清楚這一眼是何用意,不容多想,按住就快按捺不住的仇偉,再度往樹外看,卻不知何時,那邊已經多了三個人。

    這三人輕功,哪個都不是憑他能輕易聽見,

    這三人令他覺得,他站太近,必須退後,

    這三人——卿旭瑭,淩大傑,嶽離!

    第一個他雖不認得,地位、武功,大抵可以猜出七八分。

    這就對了,謝清發約見的是金人主帥,應是想在這一夜過後,瓜分對抗金聯盟戰勝的成果。隻可惜,論功行賞眼看要變成追責歸咎。

    “不必進寺,我沒時間。東西可帶來了?”謝清發背對著林阡,看不清臉,見隻見他身高九尺,健碩強壯。

    “胃口倒不小,交代完成了?”淩大傑冷冷道,“圍攻海逐浪,你不曾親自上陣,這絕妙的清剿機會,便因你流失得幹淨。”

    “你們要看的,本就隻是我誠意而已,說過一定要大勝嗎。”謝清發亦是冷笑回應,“昨夜除我之外,磧口孟門和柳林盡數參戰,怎你們要食言不成?”

    這一戰五嶽與金軍聯手,原是謝清發給金軍看的誠意?倒也確實不曾和衷共濟……林阡心忖,和我想得一樣,謝清發和金軍是相互利用,亦友亦敵。一時之間,卻看不出謝清發到底親宋親金,他和淩大傑要的,又是什東西?

    淩大傑哼了一聲,麵帶不屑將手上物扔擲過去,謝清發反手一抓,在落地前將之接住,握牢,笑:“淩大人,對天尊嶽離的劍譜,你也能如此輕蔑,怎,是覺得他老了不中用了?”

    “你……”淩大傑老實人,被氣得無話可說,嶽離倒是毫不介意、氣定神閑:“身外之物而已。”

    “不中用?哼,這劍譜,你不還是心心念念?”卿旭瑭即刻反駁,雖然與嶽離各為其主,卻對其素來敬重。不隻是他,天尊嶽離以德服人,大金上下無不尊崇。

    卻聽謝清發語氣淡漠:“什心心念念,我又看不上,不過是為了滿足他的願望。”

    “倒是個孝子。”嶽離一如既往寵辱不驚。

    “原來如此……”林阡心底雪亮,謝清發口中的他,是其父謝曉笈,當年的鎬王府第一高手。

    林阡先前就推測,謝清發敢冒“夙願達成、但消耗不是最少”的風險、做出與金軍相互利用的決定,如果不是被迫、而是出於自願,那可能有兩點原因,一是他有魄力,二就是他有籌碼。

    有魄力,讓謝清發敢做交易,而有籌碼可押,才會讓謝清發覺得這筆交易很值得。這個籌碼,極有可能就是謝清發最為在意的武功——

    不錯,武功。大戰在即,麾下萬命皆懸,謝清發還能不為所動,趕時間繼續閉關。這些年來,林阡隻見過邪後如此,但邪後是內功心法所致、必須冬眠一段時日,謝清發卻是對武學癡迷到這個地步,好像抽出一點空暇來做其它事都是浪費精力。

    可惜林阡意識到謝清發嗜武卻不能投其所好,被完顏永璉攜固有優勢捷足先登:林阡最不願看到的可能性還是發生了,鎬王府和誰都沒交集,偏偏在謀逆傾覆的那段時日,與曹王府的高手堂有過武鬥。

    甫一得知謝清發突然出關,完顏永璉和卿旭瑭、淩大傑、嶽離的對話,林阡現在都可以推想——

    “既然閉關修煉這久,不如送給他一本刀譜?”卿旭瑭提議。

    “尋常刀譜,隻怕沒用。”淩大傑搖頭。

    “謝曉笈刀法總是被你壓製,最後也是輸給你一招。”完顏永璉看向嶽離。

    完顏永璉吃透了謝清發的心理,果然祭出嶽離劍譜便一擊即中。

    林阡想,原來,謝清發是自願,那……是我誤會了燕落秋?

    謝清發從中立陡然變成降金的緣由,並不是燕落秋,而是林阡最先設想的“武功”,唯一的出入在於,謝清發在意劍譜並不是為了練它。

    “若不是敗給你這九天劍,當年他主公便不會死,這些年他都耿耿於懷,直至鬱鬱而終。我在他墓前發誓,會奪來這劍譜和劍、一起燒了給他。現下完成一半,另一半你且等著。”謝清發能說這多話已是難得,既然得到劍譜,立即動身要走。

    “我到很是好奇,你修煉的是何種武功,竟令你如此目空一切?!”卿旭瑭語氣一厲,當即出刀,這一句,林阡也想問!

    電光火石間,卿旭瑭手中彎刀殺氣澎湃,席天卷地徑直朝謝清發撲殺。

    “朔風刀……”林阡看出端倪,朔風刀,那是掀天匿地陣中寒澤葉的對手、郢王府首席卿旭瑭所持有。這刀法勁烈無匹,更適合戰場上橫掃千軍,單挑敵人時卻稍遜色。

    盡管如此,此人仍不辱其名,林阡略一掂量,實力介乎淩大傑和嶽離之間。

    而更令林阡驚詫的是,謝清發衣袍一拂,長刀斜刺過去,竟與卿旭瑭內力相撞,直接將卿旭瑭衝開兩步,誰優誰劣,一目了然。

    嶽離因重傷未愈、九天劍不在最佳狀態,是以一手將卿旭瑭托住、一手揮劍急斥,五回合才將謝清發製衡,林阡震撼地感應並盤算著,嶽謝二人此刻內力正粘連在一起,難道竟不相上下?

    難怪有魄力,難怪一個人來見三個,難怪……林阡轉頭看了一眼燕落秋,難怪她武功超群、竟被壓製管束。

    嶽離與謝清發略一分開,淩大傑長鉞戟立即入局,一聲巨響,雷輥電霍,三把兵器對決,一粗獷,一神幻,一渾厚,竟教林阡好像看見了柳林的三河交奪、濁浪不歇,耳邊竟還真如有黃河共鳴助唱。

    便在此時,林阡覺謝清發刀法眼熟,好像在哪見過,再去追尋,已然不及。

    “果然厲害,遠勝汝父。”待到十回合末,淩嶽二人才堪堪將謝清發壓製。嶽離微笑收回九天劍,他的身上,有令任何少年都折服的淡定氣質,能夠將勝負、榮辱都置之度外。

    “那又如何?比他父親還要癡迷武功,竟連冤屈都可以不顧。”淩大傑亦撤回長鉞戟,對謝清發露出滿臉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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