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3章 雲青青兮欲雨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林阡 本章:第1583章 雲青青兮欲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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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阡對燕落秋這幾句表白不予理會,徑自背起仇偉往可能的出路走,燕落秋搖頭歎了一聲,唯有收起花笑著追上前來。

    本該是正午時分,霧卻越下越大,整片棗林雲遮霧繞,山色空濛恍如仙境。

    教人險些不願再走,錯覺雲霧幹淨而凡塵汙濁,再走下去就是對這片蒼茫雲海的褻瀆。

    那個想要置燕落秋於死地的邪曲彈奏者雖敗退多時,並未就此放棄,間或又發攻擊,然而,且不說林阡氣力有餘,就算燕落秋都有了足夠休整,無論他倆哪一個,操控燭夢弦將之擊退皆是彈指間事,那人卻不是個肯認輸的性子,屢屢掙紮、卷土重來,卻次次折戟、一敗塗地。

    久之,邪曲中的殘音逐漸耗竭,終如一絲半縷氣息,散落在天際林邊、雲中霧。

    “你這琴律實在高強,屢試不爽。”林阡主動和燕落秋說話,卻是在關注她所創的這段旋律。

    “我給它起名《驅邪》。”燕落秋微笑對他說。一陣山風拂過,不曾吹散雲霧,隻將她衣袂飄起,偷帶走一縷香氣。

    “驅邪?倒是應景。實該用這般空前高亢的樂曲,驅趕一切暗中作祟的邪門歪道。”林阡對戰伐相關都不吝讚賞,對良辰好景卻暴殄天物。

    “還有更高亢的一曲,名叫《鎮魔》,那晚在冷月潭你聽過,《驅邪》不算空前。”燕落秋笑著告訴他。

    林阡心念一動:《驅邪》是她用來對付暗處小人的,《鎮魔》卻是可以幹擾我與飲恨刀交流的,前者是她久病成醫的摸索,後者難道隻是她閑暇時候的自娛?

    然而她眼神、麵容、語氣,無不對他極盡真誠,片刻後他收起思慮,相信她對自己沒有惡意,南征北戰這多年,他不可能連這點魄力都沒有。

    帶著她和仇偉一起闖蕩,披荊斬棘、衝雲破霧,約莫半個時辰,終於離開那棗林和邪曲範疇,然而令人意外的是,他三人並未回歸來時路,反倒走到個連燕落秋都不曾見過的、人跡罕至之險遠處。

    “走偏了,但是應該已經在外麵一層。”黑暗中,燕落秋判斷方向之時,眼神迷茫卻明亮。

    走偏了,於是才喘息片刻,竟又臨雲山霧海,卻比適才要沉厚、陰濕、昏黑、動蕩。再不見棗林風光,換來是山路坎坷,令林阡有種從濃雲井走到空虛徑的落差感。

    “跟著我。”風霜凜冽,步步趨險,他不畏懼。

    他原是像命令麾下那樣要她跟在他後麵走,她卻曲解出另一種涵義,一笑,嫣然:“跟定你。”

    “……”他蹙眉,冷肅。

    “枕雲台。”她仍帶笑意,伸出纖長的手指,借著稍縱即逝的天光,讀出他身旁不起眼的路標。

    這地名,卻不像冷月潭那樣存在於當地人的地圖,這石碑,明顯也是私人所立,林阡上得前去,俯身仔細查看,在“枕雲台”三字之側,依稀還書刻了一行小字,“業炎與紅蓮終老於此,恨天下不見兩狂生耳。”

    “原來有一對神仙眷侶在此隱居,丈夫叫業炎,妻子叫紅蓮。”林阡立刻明白。對於他來說,這種隱居生活似曾相識卻遠去多年了。

    燕落秋卻噗嗤一聲笑出來:“隱士不都該心如止水?看這兩人狂妄的性子,隱得了幾時?”

    林阡一愣,忽然想起一個人來,辛稼軒,隱居也幾十年了吧。

    “會不會邪曲原是他們彈奏?他們是這片林子的主人,殺我的目的,不是向謝清發複仇,而隻是要懲罰我擅闖。”聰明如燕落秋,竟比林阡更早想到了這一點。

    “不無可能,留神注意。”林阡點頭,飲恨刀全副防禦、沒有攻擊:如果是這樣,林子的主人隻為自保、不是敵人;昨晚射殺燕落秋的、和破壞火行陣的,都另有其人。

    無暇思索,怕隻怕此番節外生枝,業炎紅蓮夫婦誤解他們存心闖入,為了教訓他們而奏弦、布陣,但音調和迷宮無不追魂奪命、遠超過一般懲罰,難道是要他們付出出不去的代價……

    林阡當即抱拳,對著身後的棗林致歉:“兩位前輩,林阡今日不慎誤入,並非存心擅闖、打擾兩位清修,還請兩位見諒,我等這便出去。”

    久之,卻無半點回應,說了大概十次,山中空有林阡聲音回蕩。對方連對話都不願意,何況原諒。

    燕落秋在一旁狐疑:“奇怪,有人似你一樣,連說十句都一字不變的。”

    業炎紅蓮夫婦對林阡的解釋不理不睬,很顯然真的如他所料,是存心不讓他們走,所以不肯解除迷宮陣,無奈之下,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探尋。

    千回百轉,路越走越短,山重水盡,倏然見一扇拱門,在這昏暗世界的盡頭敞開,彼端光線充足,分明出口無疑。

    一息之間,山川樹木全都好像被什抽離走,兩邊的畫麵變得灰白而死沉,天地間隻留下一條筆直狹窄的路,閃爍迷離。

    提醒林阡和燕落秋,他們隻有兩個選擇,向前或退後,若一傾斜、跌落到兩邊灰白色的雲霧,便會被其下藏匿的機關吞噬、死無全屍。

    “很厲害的幻象。”他望著路兩邊的雲來煙去,暗自嗟歎,若是心浮氣躁一些,真有可能從此刻正越縮越窄的獨木橋上掉下去。但又哪容得下心平氣和?曆盡艱辛已經看到出口,卻眼睜睜看著通往出口的最後幾十步路越來越陡直至消失,那恐怕是天底下最絕望的事。

    “兩邊都有機關,但前麵可能更多,所以,隻有後退這一個選擇……業炎和紅蓮一直沒理會我們,是鐵了心要我們留在這常伴他們?”燕落秋也看出端倪。

    “前麵既是出口,便一定有險阻,不過不陪他們,你且跟著我……”林阡習慣性的主公口吻,原還對凶險付之一笑,說到跟著我三個字卻覺得有些不對、趕緊改口,“且看著我攻破。”

    看他尷尬改口好像臉上還一紅,燕落秋芳心大悅、放肆一笑:“好,不陪他們,小阡,無論留在這還是破陣出去,我都常伴你。”

    “……”因這稱謂前所未聞,他愈發說不出話來。

    他當然意識到那是出口、遍布虎穴龍潭的出口,何懼之有?然而也考慮到,他若是強行攻破可能對紅蓮和業炎造成傷害,故而再度抱拳對背後棗林誠懇說:“兩位前輩,林阡不願與無辜動武,何況此番誤入委實是林阡之錯……望兩位諒解,直接解除這迷宮陣。”

    他倒想不戰而屈人之兵,可惜仍然不曾有半點回應,半晌,陣法依然在,還愈演愈烈,再遲疑,他三人便無立錐之地。

    “戰勢緊急,林阡必須從此出去,若有破壞,得罪了。”他再度行禮、致歉,方才執刀而行,她緊隨其後,目光變得冷酷:“何必道歉,若有破壞,也是他們不識抬舉。”

    短短二十步路,空氣一步步冷,盛夏走到嚴冬之感。

    二十步一過,當即有殺氣從光亮處湧入,震耳欲聾,裂石穿雲,定睛一看,竟是無窮水滴匯聚,泄洪般堵住出口直朝林燕二人灌,那場景,可謂滿門是水,衝得人無處可站,退一步卻萬丈深淵。

    林阡右手將燕落秋拉住站穩,左手長刀比這更早便劈砍出去,生生將這水陣的猛烈攻勢反推,霎時,呈現在燕落秋眼前的景象,便是丈高水浪被整體打回,更還被硬生生嵌進了一座山,驅逐、鎮壓、阻斷。交接處,隻落了幾滴露珠,分毫未沾到林阡衣上,適才還以為性命之憂的燕落秋現在隻是感到鼻尖一涼。

    “過分。”燕落秋看這快就化險為夷,笑嗔。林阡高估了這些水滴,以為和南石窟寺一樣能有音調,因此是不遺餘力去打,結果其實隻是個水陣,虛驚一場罷了。他卻不敢怠慢,凝神看那水滴,相當冰冷還冒著寒氣:“避開這寒氣,以免被凍傷。”

    “好,啊……”燕落秋與他並肩而行,隻比他快了這個凝視水滴的半步,他話未說完,卻就聽她慘叫一聲,猝不及防,循聲而去,那扇門外突然跳下一個老人,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燕落秋擒拿。

    “業炎前輩?”他之所以猝不及防,一是因為防禦全給了背後,背後的棗林和枕雲台有人隱居,業炎紅蓮既是隱居不願見人、怎會守在這出口與他相遇?二是,這老者速度比他見過的任何人都快……

    燕落秋也並非輕敵之人,奈何適才那水陣排山倒海,若非林阡刀法厲害她早已喪生,雖還有功夫去讚林阡的刀,卻也禁不住心驚膽戰,所以邊回答他邊喘息片刻,哪想到又一場襲擊接踵而至?這白須老者一襲黑衣兩撇小胡子,其貌不揚,矮矮胖胖,武功卻比此刻的她要高強,她頃刻被擒、掙紮不得:“放開我!”

    “臭小子,還好沒信你,說十多遍並非存心擅闖,還要不依不饒往麵來!”老者衝著林阡滿臉怒容,“我都已經彈琴、布陣、逼你走,你還要全力以赴打進來,怎著,趕盡殺絕嗎?!”

    林阡和燕落秋都是一驚,環顧四周,恍然大悟。

    身在此山惹的禍。

    原以為他們到了外麵一層,其實卻是越走越深;

    原以為離邪曲越來越遠了,其實卻離此人越來越近;

    原以為這扇門是個為了懲罰他們、存心限製他們的出口,其實,是個為了斥開他們、故意阻止他們的入口……

    思維定勢?以己度人?誰教他林阡是迎難而上的性子?!

    穿過這扇門,這分明是處名叫“墨香居”的洞穴,是迷宮的最內層,業炎和紅蓮真的是隱居不願見人。與世隔絕的墨香居,地勢有高有低,花樹水石齊全,幽深得一望無際,較之棗林和枕雲台,才更該是他倆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地方。

    還來不及徹悟邪曲的源頭真是這老者,林阡連忙解釋這天大的誤會:“前輩,我們是真的想出去,可是身在此山,錯認南北……”

    回憶起當時他抱拳對外麵說絕不往麵闖、說完卻繼續朝麵闖的荒唐舉動,想要趕走他的業炎紅蓮居高臨下看在眼能回應他才怪,而他卻以為這種不回應代表了他們想把他拖在這、從而更加相信這是出口,雙方的誤解惡性循環,可是錯誤的根源在他,錯得也太離譜可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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