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8章 浮生三千幸會矣

類別:武俠修真 作者:林阡 本章:第1588章 浮生三千幸會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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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阡被鳳燕二人推來讓去一直沒說話,是因為心真的有事、前所未有的迷惘,於是認可了她倆的決定,由沙溪清帶上謝清發的殘軀、跟隨燕落秋前去冥獄深處放人,其餘幾人則暫先折返戰場救局。

    由於海逐浪急需救治,邪後背起他先行一步,山外盟軍,想來也是一樣燃眉之急,因此林阡很快收起思慮、調整心情,緊隨邪後和吟兒朝來時路走,間或幫邪後背負逐浪一段,卻因腰傷複發又將他還給邪後。那時吟兒轉過臉來,醋味曆久彌新:“你可告訴過你的新婦,過了六十歲你會臥床不起,需要她端茶遞水地服侍?”

    “可是吟兒我真沒有……”“林阡啊林阡,你自己也審過那多犯人,哪個一上來就供認不諱?”“不是犯人,是夫妻,你我之間貴在坦誠。”“回去以後,你可對我跪著坦承,她與你究竟到何地步,為何我會設想到她在黔靈峰彈琴伴你掃地的情景?!”“為何你會設想到如此奇怪的情景?”“答非所問還反問?必然心有鬼!”“……”“啞口無言了吧!”吟兒嘴不饒人,碾壓了林阡一路,直到走回深淵方才消停。

    水陣雖然解除,地勢卻依舊陡峭,需要平心靜氣保持平衡,加之下行改作上行、出去比來時還要費力,所以吟兒便沒再講話。那時林阡和吟兒、邪後分別走在鋼絲索,隻能聽見邪後背上海逐浪粗重的呼吸聲,屏息凝神,這才有空去回想有什地方不對勁。

    自到河東這十多天來,林阡心一直有些模糊的印象,卻如碎片般始終無法串聯,直到在深淵上走了一段,隨風送來一股熟悉的氣息,他聞到時心念電閃:

    堿味,魔城的城門快要關閉,青龍作動時撞翻的腐蝕性液體!

    殿闕中剝落又重新凝聚、反複循環無休止的泥沙,魔城周而複始、傾斜又複位的瞰築塔。

    劍陣、火海,魔村吟兒被慕二俘虜、他帶著慕大去交換人質的那一次,他倆在歸路上遭遇鬼打牆不就有類似經曆?

    為何和魔門這般相像?黑龍山上的桃花溪,之前他就覺得和桃源村異曲同工;墨香居前的二十步路,溫度一點點地降,從盛夏到寒冬之感,像不像寒潭的二十關?墨香居內刻了四行詩的奇怪石碑,不偏不倚被他的破銅爛鐵打出來,那排場那陣仗不正像是被神器召喚?洞口冰冷徹骨的水滴,令他留下半生頑疾的寒玉露;枕雲台,濃雲井,堪稱雙生子的地名;棗林的盡頭,還有一頭白色的老虎,白虎和青龍分明一對……

    全部都跟魔門有關,何以如此?縱然謝清發,學的刀譜還神似魔神的萬雲鬥法?

    “邪後……”林阡愈發覺得不對勁,正待向邪後問詢,忽然聽後麵響起沙溪清的聲音:“林大俠,我可快嗎,這就追上了!”

    “咦?燕姑娘呢?”吟兒轉過身,林阡一愣:“這快?”抄近路了?不對,不是隻有一條直路?

    “謝清發好毒的性子,收押了幾百個風雅之士,好些都打得遍體鱗傷,落秋在後麵照看他們,我惦念你們便先追了上來。放心,一切順利,那惡魔成功入獄、作繭自縛……”沙溪清笑答,話沒說完猛然天旋地轉,幾人原正在風平浪靜的深淵上方交談,哪想到突然像遭遇空間扭轉、腳底還卷起又一番狂濤巨浪?

    是了,邪後,這深淵,像不像魔神給你的嫁妝,百印裂穀?

    可是林阡還沒來得及問出口,恐高的邪後就因為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沒能站穩,帶著還背負在她身上的海逐浪,驚呼一聲從這鋼絲索上摔了下去,夫婦二人一同栽進這深淵萬丈!

    “邪後!”吟兒乍見變故來不及救,來不及悲,甚至根本來不及意識到發生了什,一條水龍猛然掠過,險將她也掃落,她引以為傲的劍速在飛來橫禍麵前簡直不堪一擊,虧得柔韌性高、腰幾乎仰到和橋麵平行,才和那排山倒海的攻殺相擦而過。可是避開這次突襲的吟兒,不知是太倉促閃到腰,或者是陣法重心容易不穩,癱倒在鋼絲索上一時起不來身。

    發生了什?沙溪清與吟兒同樣震驚,當是時四麵水陣再起,搗珠崩玉,氣勢雄厲,他作為此陣唯一克星,不得不即刻去主位承負,左衝右突,全力以赴,才剛有所起色,右臂就一陣劇痛,不知何處射來一根箭矢,趁他忙於打水陣無法防備時將他擊中……隻是有點疼而已,拔出來還能再戰……然而斷水劍稍一停滯,沙溪清便不慎被一道水鋒抹過脖頸,血流如注,眼前一黑,不受控地倒在橋上。

    邪後夫婦墜崖、吟兒遇襲癱倒、沙溪清被水陣傷及,這些陸續發生的電光火石,後上方有強弩迸射,徑直對準了他們五個,密如雨下,來勢洶洶,這輪箭矢大多在十招內就被林阡飲恨刀掃光,隻有一支穿過防禦紮進了沙溪清揮劍的右臂,可惜林阡對這萬箭齊發再如何抵禦出色,都不曾將幾個麾下保護妥當。

    林阡震驚、悲慟、疑惑之餘本還想著不幸中的萬幸,燕落秋和那些無辜之人不在這、否則因這意外遇險的隻怕更多,可是驀地又覺得更加不對,催動陣法的那塊玉,不正是在燕落秋的手?

    揮刀打開又一輪漫天遍地的箭矢攻勢,他倏然意識到燕落秋原來是別有用意?雖然他還沒想通來龍去脈,心卻一點點地寒徹,被利用做什他不知道,卻很顯然是被她利用了,他林阡和謝清發一樣的下場,成功入獄,作繭自縛!便那時背後風緊,一根利鏃挾千鈞之勢朝他衝灌,角度刁鑽,速力狠辣,他既要代沙溪清打水陣又要顧身前三麵根本無暇躲,便索性躲也不躲硬生生挺過這一箭再說,無計可施的那一刻忽然後背一暖,那條他正在想的美女蛇出現在他身邊,從後緊緊繞上他腰纏住他,柔聲說:“小阡,再信我一次。”

    他沒來得及答話也完全不知情的一,聽得一聲激響那利鏃直接穿透她的身體,她的鮮血瞬即染濕了他的衣衫,沒說完她便倒在他背後合上了雙眼……到那時他腦中還是一片空白,緊接著卻是一聲大吼將他震醒:“秋兒!”應聲而落一個麵容憔悴雙目血紅的白發老者,他一入陣萬箭皆停,水陣全朝著林阡攻擊而不向他,難道還不能說明一切?

    林阡強忍痛楚正待將燕落秋護在身後,聽到這聲秋兒卻當即鬆開了手,任由她被這老者奪了過去,不能信,不能信她,她帶來的那些人,才剛被大家解救的那些風雅之士,一轉眼就變臉要奪大家的命,而這個始作俑者,這個作為領袖的白發老者,和她燕落秋有著非同尋常的關係……他怎能信她,當邪後、逐浪生死未卜,當溪清、吟兒命懸一線,全都是被她所騙為她所害!

    “停止射箭,務必將她救醒。”老者看燕落秋雖然昏迷尚有一息,終於露出一絲欣喜神色,朝著他掌握箭陣的麾下下令。“是,宗主。”那高手令行禁止,對老者死忠無疑。

    宗主,五嶽哪來的宗主?林阡不知是適才和謝清發纏鬥過緊,還是因這久違的背叛感覺所傷,心口劇痛,無法想通,冷不防還被一道水鋒割過右手,鮮血淋漓來不及顧。

    “蒼天有眼,同一日便報我兩大仇!”箭陣雖停,危難不減,那老者憤怒咆哮,頃刻就朝林阡出刀,內力剛猛,殺意澎湃,分明又一個謝清發,對林阡睚眥盡裂、仇恨滿溢、除之而後快。林阡最不想看到的事情終究還是在呂梁發生,那就是像紀景那般遭遇自己根本不知道的仇敵……

    這人是誰?兩大仇,憤恨若此,必然殺父之仇、奪妻之仇,從年齡看,林阡和他不可能存在殺父,奪妻,也和謝清發一樣為了燕落秋?思緒驟然跳到那天自己和燕落秋初見,日出溪山道旁微醺的她眼神迷離地撒嬌:“你回來了。”“這次回來,可否不走?”謝清發和他林阡完全不像,但看這老者,也是一身黑衣,白發披肩,身高身形都與他相仿,難怪他會被她認錯?

    可笑,可笑,從一開始就有了征兆,居然無意識栽在這再明顯不過的陷阱。從歧途誤入迷局,唯一的解鎖之鑰竟還通向計算和背叛。

    從天而降又一群敵人,有序排列,劍拔弩張,冒著被水陣衝擊和掉落深淵的危險,從四麵八方壓迫而來虎視眈眈。什風雅之士?這些分明也是戰將!進冥獄前林阡由於要救逐浪一時情急,或是因為油然而生敬佩之意,竟忘記多問燕落秋一句,既然是這樣的初衷你對我有什難以啟齒?因為輕信你,我竟置溪清、邪後、吟兒於無路可走!拆開謝清發和五嶽?拆開的分明是我林阡和麾下盟軍!決策失誤,盟軍危殆,便教我死千次萬次都無法贖罪!

    那一刻,危難已經懸於林阡頭頂,林阡罕見地居然僵立原地、毫無防禦甚至意識,吟兒見狀大驚,從鋼絲索一躍而起,提劍從斜路直砍過去,一口氣逼退老者充當林阡防線,令他身體能夠潑水不入、衣衫能夠鋒芒不沾。

    他被這刺耳的兵刃擦磨聲驚醒,看見老者和吟兒廝拚的火花交匯迸發到七八步開外,吟兒固然一直在進攻但是攻勢已經越來越弱,一旦趨停,便是吟兒一潰千之時。

    他如何能見吟兒危難,不顧一切飛身而上,戰意瞬即飆到頂點,那老者對著吟兒當頭一刀泰山壓頂,飲恨刀來不及擋那他就以手臂先扛,一聲激響,林阡身上臂上到處是血,強行給吟兒撐過這一擊後即刻揮刀反攻:“照顧溪清。”經此一戰,生死相托,他不想再和沙溪清見外,大俠少俠地稱呼。

    “我們會出去。”吟兒噙淚低聲,既像問句,又像堅定。

    “會,一起出去。”林阡答是這樣答,卻不像保證,更像安撫——

    眼前凶險的深淵水陣,隻有沙溪清最能打,然而沙溪清現在脖頸的血還在流,神智也不見得清晰;豈是這一關闖不過,後麵的劍陣和火海,任何一關都難於上青天,因為五行陣五件兵器五個戰友缺一不可,隻要陣法不停下,即使燕落秋沒露出真麵目,邪後不在、沙溪清瀕危,他們也哪個都出不去。

    看見沙溪清到現在還沒止住血,吟兒急忙躍到他身邊給他包紮,那時她才相信逐浪和邪後是真的掉下深淵,悲從中來卻不敢掉淚。那水陣豈是善解人意?絲毫不給喘息之機,又一度水浪來襲浩蕩滔天,害她包不完就要幫沙溪清打他這一麵的全部威脅……

    這絕境前所未有,從始至終、從外到內留在身邊的一個個地少、站位一個個地暗,她怕沙溪清死、怕邪後和海逐浪死,怕剛剛和林阡並肩作戰的全都死去,剩下林阡孤零零的一個人,心頓生一股恐懼:“燕姑娘她?”那時的吟兒,因為突發意外腦子還沒轉過彎,不像林阡掌握那多線索想到了那多事,隻是見燕落秋給林阡擋了一箭還落在了敵人手,雖然可能和敵人有著一絲半縷的關係可是對林阡卻有著千絲萬縷的真情,所以當然還關心她還覺得她是戰友。

    “別再提她!她與我們不是一起!”卻見林阡鮮有的情緒失控,吟兒再笨都知道發生了什。

    “宗主,小姐她傷勢太重,必須馬上出去送醫。”這時,承載著林阡徹骨恨意的燕落秋,被那個拚力救她的高手宣告危急,原是那傷口紮得太深,血浸於骨箭難拔。

    “你先送她出去,我留下,殺了此賊!”老者儼然牽掛著燕落秋傷勢,麵色藏不住的擔憂,但卻明顯更執迷於消滅林阡,狀若瘋癲,眼中布滿血絲。

    “好。留下的,陪葬,出去的,收屍。”林阡冷笑一聲,一字一頓。殺死眼前老者是此番突圍和救局的唯一方法沒錯,然而這話這語氣根本不像是從正常林阡口中說出來的,吟兒聽著膽戰心驚,唯恐林阡在此入魔。

    “她是哪根筋搭錯給他擋箭?!不知此賊是我至仇至恨,比謝清發更甚?!”老者餘光掃及燕落秋麵無血色,傷勢比適才惡化比他想象中嚴重,驚痛之餘更增憤恨不解,他武功本就高過吟兒,一旦戰意沸騰實力直追林阡,失去理智時手中刀鋒驚得八方水浪翻湧不絕,竟教相隔甚遠的吟兒都能聽到他胸中怒火在燒。

    火?確定不是林阡身上在燒?當燕落秋從螢火鬼火猝然變作猙獰的奪命大火,縱然林阡也被燒成這般連骨頭都不剩,卻還一邊經受著全身熱血灼傷之痛,一邊驅遣著飲恨刀鋒上善若水。

    “難道他便是小姐所說,那個最好的人……”那高手抱著燕落秋正待離開,話未說完,便再度被老者喝止:“不可能!別囉嗦,快帶她走!”“宗主,不行,小姐她,隻怕撐不住!”“暫且將這她這口氣吊著!”林阡與老者刀戰了約莫三十回合,過程中老者要將燕落秋送出必須停止陣法,因此水陣攻勢曾稍有減弱,吟兒好不容易才給沙溪清止血,但便在那時又聽聞燕落秋可能撐不到出獄,心一緊,看對麵依言就地給燕落秋運氣吊命,她受啟發也見縫插針給沙溪清過氣,但隨著老者戰意更激,眼睛更紅,這水陣一時半刻看來是無法再解除。

    “宗主”“小姐”?若這白發老者與燕落秋是夫妻,他麾下更該稱燕落秋“夫人”,並且不會出現這些奇怪的對話和感情……林阡持刀奮力搏殺,情緒漸漸有些平複,思路隨之清晰過來,適才分手前她說“屆時清理這些為虎作倀的惡鬼也不遲”,當日旋淵陣她回答那塊石頭時說“父親,我很掛念他,不知他和那幫鬼處得可好”,心念一動:鬼?不是指地獄的鬼,而是冥獄的看守兵卒?

    原來這白發老者是她的父親!?然而,她的父親,在柳林三當家麾下逃兵口中,不是早就被謝清發殺死了?她明知道父親沒死偏偏卻不說,難道不是從那就注定了要對阡欺瞞?或是,那幾個逃兵都是她策劃的一環?演出來的一場新戲,等在這給他顏色,一邊給林阡獨一無二的線索,一邊給林阡有的放矢的蒙蔽。是的,她蒙上了林阡的雙眼,自那以後,林阡即使知道她是個孝女,也再沒想過她會有關乎親情的羈絆,對著謝清發費盡心力地螳螂捕蟬,最終被一個印象早已死去的人黃雀在後。

    而這個人,燕落秋的父親,與他林阡既非殺父,又非奪妻,何來至仇至恨?一切要從何說起?

    林阡原還一頭霧水,直到再打二十回合,忽然之間柳暗花明。從何說起?從刀說起。

    又是這刀譜——

    萬雲鬥法。

    這快,謝清發的師父便到了嗎。

    

    “這兩年謝清發隔三差五地閉關修煉,一切事務都是全權交托給趙西風。”“謝夫人是謝清發兩年前強搶來的壓寨夫人。”“兩年前搶的,難怪這兩年總要閉關!可以理解,不然對腰不好啊……”

    謝清發開始閉關的時間點,和燕落秋被強擄、燕父被關押是一樣的,還用再去質疑?謝清發是在鏖戰時從燕父手上看到了一招曠世刀法,意識到燕父懷揣一本足以令他傲視天下的武功秘籍,於是兩年來他將燕父囚禁在這不見天日的十八層地獄、逼著燕父教他基礎教他心法教他全部二十五招。為了速成,謝清發放棄了對幫中事務的親手管控,才被人誤以為他是被燕落秋紅顏禍水。

    但是這個邏輯,為什又說不通?因為林阡此刻麵對的燕父,對萬雲鬥法融會貫通,是個“知其然,知其所以然”的高手,林阡無法誘騙、無法幹擾、更因自身心亂而無法以《神遊》克他。既然如此,兩年前的謝清發是怎樣打敗了他?

    林阡和燕父交鋒到七十五刀,隱約又得到了答案:盡管林阡故技重施、引誘燕父跳過尾招,燕父的刀卻四平八穩、中規中矩,始終不曾有跳招跡象,愈發證明了燕父是萬雲鬥法的創立者、深知尾招不能跳過的原則,但是燕父對這些招式的發揮明顯不如偷師者謝清發那爐火純青,甚而至於對其中幾式略顯生疏——

    原來燕父不是謝清發那樣的習武天才,兩年前可能對部分招式還未洞徹,所以被謝清發青出於藍而勝於藍,衝這一點,謝清發不僅是個偷師者,更是個招式補足者;而這兩年,燕父雖然對謝清發的修煉耳濡目染,卻因為身陷囹圄而難以練習,自然不能熟能生巧。兩年來,正是因為被父親的生死牽絆,燕落秋才苦於無法向外界求援。“謝清發關著他們來要挾眾人……”“若能殺死謝清發,過後他們便能釋放。”燕落秋口中的“他們”,其中最重要的一個儼然就是燕父。

    然而,燕落秋和她的父親之間不會沒有交流,期間很可能買通了一二看守小卒作為內應,否則那個高手怎知道他林阡是“最好的人”?最好的人,聽的時候怎覺這般諷刺,即使林阡始終拒絕著她的愛意,卻對她絕對互信到押上了整個盟軍,而她,卻不能告訴他,如果要趁謝清發不在時救海逐浪,完全可以教內應從內打開獄門,沒必要冒著和盟軍隔絕的風險,她明知道,包括海逐浪在內的整個盟軍是他林阡要終生守護……

    這一戰,燕父操控著對於林阡來說完美無缺的萬雲鬥法、隻需要堅持打完每個循環就注定無懈可擊,而他的內力、速度等各個方麵,也完全能匹敵這個才被謝清發消耗過、又要嚴防著水陣偷襲的林阡,加之早在林阡迎戰時他便搶到了最佳地形,因此從對打的第一刻就招招式式占盡上風。

    好在林阡善於抓緊戰機,甫一發現他有生疏的招式立即順勢而上,精準地剔出破綻一擊即中,左刀“醉和金甲舞”右刀“雷鼓動山川”強行將局麵從被動扭轉了主動。閃轉騰挪了七八來回,燕父和他較量刀法之際一直也在搶占地勢,卻由於剛出獄招式難以施展熟稔而慢慢地落後於他。真荒謬,燕父是沙溪清口中所說遭到謝清發毒打折磨最多的人,林阡要破這一局居然還得感謝謝清發……

    當林阡漸入佳境,總算可以站穩在上方將燕父壓製,也終於有機會來繼續思考,這位姓燕的宗主和魔門到底有何淵源?隻是才想了兩三招的功夫,便看燕父眼中凶光一閃,如狼豹般身形驟變,竟似調用了畢生心力悉數灌注於刀,執念加持,先前的任何生疏竟都一掃而空,甚而至於,哪有生疏,分明打得比謝清發還要出神入化,哪怕每一招拆開看都精湛太多,難道他先前隻是藏拙?林阡意想不到他竟猛然躍升,險些不能適應突變,勝券在握又被他扳平了回去——

    若然連招式都不生疏,燕父根本比謝清發還難攻克,林阡狀態也完全不如適才在土陣,敵我此消彼長……值此幽暗昏惑之際,又聽“嘩”的一聲,遽然有一道巨浪從阡身後衝起,直接化為鋒芒朝他背脊猛刺,攻勢淩厲,與燕父之刀前後夾擊。林阡別無他法,隻能破釜沉舟,想著極速摒棄雜念沉澱身心,將“上善若酒”“萬寓於零”乃至“神遊”都嚐試於一刀之內同時揮斥而出。身側始終環繞的水陣,響徹心魂,經久不衰,不如不當噪音,就當助陣的戰曲也罷!即使最終會被殘破的幾縷水鋒割傷,隻求這一刀落下,周遊水龍能全部降伏,勁敵也能夠戰敗羽!

    然而,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就在林阡放手一搏之際,數丈外忽而飄出一曲悲歌,如泣如訴,越臨越近,插入戰局直接幹擾了他與飲恨刀的交流。生死一線,宛如有三重戰力齊向林阡推擠,逼著他不得不放棄攻防、鋌而走險匆促避閃到另一鋼絲索上。

    危險,才剛開始而已。當是時燕父手中刀和深淵水陣一同乘勝追擊,林阡剛要反手格擋卻頃刻又被簫聲壓製,三敵並行哪個不是致命一擊!?簫聲,那帶著異族風情的簫聲,曾在墨香居也險些擾亂阡的心神,但當時有燕落秋給他彈奏《驅邪》……簫聲的主人,分明就是那個比她丈夫更通音律的業炎夫人。所以,離真相越來越近了?燕落秋你到底騙了我多少?!

    他若不是思緒超前臨時換破銅爛鐵,怕是早被刀、簫、水一同淹沒渣都不剩。但正因聽到了業炎的簫聲,才恍然原來業炎和燕落秋早就認得?教他不得不重新審視,從古到墨香居的那一路,以至於那個旋淵陣,都不一定是真心話了……

    “小何,你來了。”燕父對著劍陣的方向笑,所以那個人未到簫先至的業炎是從獄外進入?獄門不是隻有帶玉者一人能從外開?不是這樣的,那救逐浪無論如何也可以趁虛而入?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的一切還不是你燕落秋說了算?!

    “平生,我老慕也在,彈琴給你助興。”紅蓮老人的聲音響起。

    “哈哈哈哈,為保周全,還是小何一人來吧,你有醫術,先救我秋兒。”燕平生得見幫手,心情自然大好。

    林阡心底雪亮,何業炎,苗族簫曲,何慧如;慕紅蓮,死魂引,慕三。

    星火灣之戰,邪後曾對他說,“我在剛剛你們的戰場,看見地上有些石頭的擺法奇異,像極了我魔門之中的水陣”,以石壘陣,類似諸葛其誰的手筆。

    攬月公子那些風雅之士……諸葛其誰手下不就養著一大幫文人雅士,有事沒事就給他林阡歌功頌德?

    不僅地名,人物都一個個地對上了。林阡恍惚間隻覺得自己走到了鏡像,卻不得不被後續殺招激回戰局,機械性地手持破銅爛鐵與燕平生又在鋼絲索纏鬥了十個回合,卻不可辨駁的一直是他在後退而燕平生在進擊,刀戰二人兩個身影一直沉降,萬千罡風全然在林阡臉上呼嘯疾馳。

    燕平生、慕紅蓮、何業炎……和魔門什淵源?至仇至恨,說的是什,真相呼之欲出——

    “這應就是新一任的魔王,完全繼承了那個叛逆的衣缽。”“我見過,他確實有那叛逆之物!”

    於淵聲而言,舉世皆敵,皆手下敗將,於他林阡而言,舉世皆敵,皆叛軍禍患,他是真沒想過,開禧北伐到這關頭,居然還有魔門在兩代以外給他後院起火。不,好像他們覺得他才是叛軍,此刻將他圍得水泄不通、四境火光亮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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