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景鈺站起來,拿起傘,在雪夜中離去。他不想回頭,去看此時父親是何表情。
回到國子監,已經快半夜,他躺在床上卻怎都睡不著。索性披衣起來,點了燈繼續讀書。
但讀書講究三到,這心不到,又如何能夠讀的進去?他呆呆看著一頁,半天沒有翻動,一忽兒想到小時候父親抱著他在街上看燈的情形,一忽兒又想到父親有了外室,為著他的小兒子,舍棄了母親還有他和明珠、景環。
“景鈺,睡了?”
門本是半掩著,衛瀾站在門口,在沒有得到應許之下,並沒有貿然推門進來。
花景鈺連忙起身,放下書給師父開門道“尚未。”
衛瀾進來,見他神色不同往常,也沒有多問,隻微笑著道“見你房還亮著燈,便過來同你說說話。如今你的學問已經差不多,來年下場必定能中舉。你肖師兄如今做了翰林院編修,正好缺個助手,你可願意去幫忙?”
花景鈺聽了,心一陣激動,翰林院那是什地方?幾乎全國有名望的學士都在其中,他若是能跟著師兄學習,自然是受益匪淺。
“翰林院編修,官兒不大,不過熬幾年資曆,進了內閣,也能有一番作為。你肖師兄辦事妥帖,私密周全,如今已然得了皇上的看重,你跟著他,以後也有希望……”
說道這個,衛瀾表情嚴肅起來,他雖然經常講學,且已經不怎過問朝政,但並非不通庶務之人。他底下這幾個弟子,也都做了官,自然要照拂小師弟一二。
這些,花景鈺不是沒有想過,隻是如今被師父提出來,當真便如同是吃了一顆定心丸。有了師父的應許,以後他若入仕,自然比旁人順暢的多。
“你既存著兼濟天下的心,其他事情,也便不用放在心上。隻把那些困難看著砥礪你的磨刀石——”
衛瀾又同他說了幾句,到最後也沒有過問他究竟是怎回事。
“謝謝師父。”
花景鈺把他送到門口,再次感激地道。
等再次躺到床上,心已經充滿了豪情壯誌,雖然仍舊為父親的事情而煩惱,但已經無法影響他喜悅的心情。
他如今隻是一個小小的秀才,能夠入翰林院,這在以前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可因為有了師父,有了肖師兄,這下隻怕就連張兄都要嫉妒了——他何其幸運!
想著想著,也不知道什時候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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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下了一夜,早上還在飄著小雪,花容洗漱完,正準備吃飯,就見杏兒樂著進來了——“姑娘,你看外麵。”
花容看著她獻寶的神色,走到窗前,將半扇窗戶支開,就見到院子一個憨頭憨腦的雪人。
那雪人上邊一個圓球,下邊是胖大的身子,正是她早先教給杏兒的,就連那雪人的鼻子,也照搬著找了一根蘿卜。
“心月姐姐還給他戴了鬥笠,這還是新買的呢!”
杏兒有些可惜地道,好好兒的新鬥笠,她還一回沒有用過,如今倒是便宜了這個雪人。
“堆的不錯。”
花容捧場地道,一陣小風兒吹過來,夾著雪花,凍得她一哆嗦,立刻將窗戶給關上了。
她如今身子雖然調養好了,可卻比尋常人畏寒,若是想著像從前那樣在雪地撒歡兒是不可能了。
這想著,她自然就記起了始作俑者,花文宗的事兒,還沒完呢!
正吃著早飯,心月拿著一封信過來了,這信竟是從江州來的。
“雖然江州和京城離的不算遠,可這上麵的日期,竟然是六天前,這未免也太神速了吧!”
放在這個時代,這送信的速度,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這對安家來說根本不算什,他們養著數百匹千馬,雖然不至於一日千,但七八百還是有的。是以,在全國各地傳遞消息的速度,堪比朝廷八百加急。”
心月久住在京城,對安家的事多有了解,見花容驚訝,同她解惑道。
“不愧是安家,財大氣粗。”
花容咂舌,如今馬匹雖然比較常見了,但那都是普通的馬,像千馬這樣的,一匹的價錢勝過普通馬兒十幾倍。更何況,數百匹啊,那是什概念?
說著,她便將信給拆開,快速看了起來。
她看的不慢,隻是思索的時間略長了些,然後便將信遞給心月,示意她也看看。
如今,在許多事情上,心月也能給她出出主意。
心月看了信,大致意思就是,如今兩家合作的第一批絲綢賣的很好,十分的暢銷。而且安家有門道,同宮采買也有關係,是以將七王爺大婚時候的絲綢布匹用料爭取了過來。
兩千皮絲綢,在四月之前趕出來,安家這邊根本來不及,所以就想到了容喜莊。
心月又看了看信,這應該是好事吧,隻是夫人的反應怎這奇怪?
“如果咱們接了這活兒,若是連皇室都用了‘月之華’,那便是徹底打出了名頭。”
心月斟酌著道,隻是不明白,花容在顧慮什。
“七王爺大婚的絲綢?”花容重複了一遍,唇角微勾道,“皇上還真是雷厲風行啊,難道是打算王爺一回來,就辦婚事?”
“應該是,不然為什催的這急?”
心月不明所以,隻是按照事實分析道。
“先放著吧,我一會兒給安晚州回信。”
花容喝了一口湯,又慢條斯理的夾菜,也沒有說同意,還是不同意。
既如此,心月也不便再多問,見花容多夾了幾筷素三鮮,便暗自記在了心上——看來,這道菜頗得夫人喜歡。
等心月離開之後,花容才放下筷子,喚了一聲——“子一。”
子一從外麵進來,見王妃不動聲色,也不知道她到底是生氣了?還是生氣了?
廢話,這個還用猜?看來這回,是氣的狠了。
“你說,這生意,我是做,還是不做?”
花容又拿起信看了一遍,抬眼看向他,不疾不徐地問道。
子一歎了口氣,王妃這是逮不著王爺,所以拿著他撒氣呢吧?他搖搖頭,老實道“屬下不懂經商,不知道該不該接。”
花容將信紙放下,笑道“當然該接,哪兒有把銀子往外推的道理?”
子一無語,既然夫人早就有了主意,還問他做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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