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回 開戰,風雨欲來

類別:都市言情 作者:關心則亂 本章:第167回 開戰,風雨欲來

    四月底,皇帝急調顧廷燁為兩淮鎮守使,總署地方軍務,急令即刻啟程。請進本站。

    行囊是早就收拾好了的,明蘭心情低落,往顧廷燁隨身的荷包塞了好些雪津丹和參茸丸,顧廷燁側眼瞧著,這兩樣,一味降火,一味上火,他心中又好笑又感動,便拉過明蘭的手,溫言道:若覺著悶了,便回娘家去住一陣,不要怕旁人議論。

    之前他特意去了趟盛府,也不知跟那兩位中老年婦女說了些什,王氏當即叫劉昆家的來遞話,大致意思是彩環那小賤蹄子隨便處置,並隨時歡迎明蘭回娘家養胎,而老太太則隻手書一封,言簡意賅一句話一切小心,切莫逞強。

    明蘭反手去握他的手掌,卻隻攥住三根大大的粗糙手指,她努力寬慰道:你別惦記我,有屠二爺和那班人手護著我,別說是家這幹家丁,便是打劫個把錢莊都有餘了。她想起上回禦史南下時的驚險,不由得憂上心頭,低聲道,倒是你,路上要多小心。衛士可帶足了,不許叫逞英雄,我已吩咐謝昂不許離你周圍三尺了。

    顧廷燁知她心思,微笑道:為夫領著整整半個驍騎營呢。更別說兩淮可調之兵甚眾。

    出門在外,你要當心身子,別喝生水,別吃不熟的野味,別貪涼敞了領口吹風,天一冷你就把那件鹿絨軟細皮夾襖穿在頭,我戳破了好幾個指頭才趕出來的,你可不許當擺設了明蘭比著十隻白生生的嫩手指,其實她心底虛的厲害,隻能一個勁兒的叮囑,如今她做人媳婦正做的有滋味,一點改行當寡婦的念頭都沒有呀。

    顧廷燁什也沒說,隻靜靜的摟著明蘭,目光發沉。

    次日一早,顧廷燁整裝畢,一身堅硬的皮甲戎靴,猩紅大氅,待臨出門前,他撫著明蘭的肚皮,故作玩笑:小子,你老子要出門了,要聽**話。明蘭正滿腹愁苦,聞言不禁好笑,還不待她出口調侃,肚的小混蛋居然很爭氣的動了兩下,也不知是扭了屁股,還是跺了腳丫。男人大喜,用親了口明蘭,又彎腰親了口肚皮,大笑道:等我回來

    明蘭扒著嘉禧居的門口,強忍淚水揮著帕子:一路當心,早去早回。

    江水三千,家書十五行;行行無別語,隻道早還鄉幽幽怨怨的落寞了幾天,吃飯不香,喝水不甜,躺在床上,對著雕欄繪彩的床頂,掰指頭數他已到了什地方。渡口可過了,馬匹人手都安好否,天氣漸熱,可別染了時疫才好,山賊有否再來光顧,雲雲。數日後,幽怨情緒過去,明蘭開始胡思亂想,這死鬼會不會在外頭亂搞。又過了幾日,明蘭恢複疏懶,重新過上了睡到自然醒的日子在這個沒有伊妹兒沒有電話手機甚至連電報都沒有的時代,明蘭全程體驗了一遍丈夫遠遊後做妻子的心情變化過程。

    待段夫人上門來哭訴致歉時,明蘭已能很淡定的安撫微笑了。

    妹子,真對不住你。段夫人麵色蒼白,眼泡紅腫,他大哥如今在苗疆,音信不通,二弟又出了這檔子事,家連個商量的人都沒有。連累顧都督了。

    明蘭按捺住腹誹,其實她這會兒也是音信不通,顧廷燁這趟差事的水很深,手段要半明半暗,半真半假,偌大的兩淮地界,近十處衛所軍營,近半百所大小衙門,他想從哪兒下手就從哪兒下手,連走哪條路都別叫人摸透,最好能抽冷子打對手個措不及手。

    攤上這種事,明蘭的抑鬱可想而知,不過目前,她也隻能擺出笑臉來,嘴上抹蜜糖般:姐姐說的什話。段二將軍又不是出門遊山玩水去的,也是替皇上辦差,這才著了小人的道。侯爺奉命前去,不單為了兄弟情義,還有朝堂大事呢。

    段夫人拭著眼角的淚水,滿心感激:妹妹莫要寬慰我了,都督的良苦用心,我便是個婦道人家,也是懂的。這差事若是叫旁人辦了,興許也能完滿,可我家二弟的前程和名聲就未必有人理睬了。隻有咱們這幫老兄弟,才會顧著情分,好歹拉一把不是。

    明蘭暗道段夫人果然是望族出來的,看的這明白,當下笑的愈發可親;剛送走淒風苦雨的段夫人,忽見丹橘掀緋鮫紗簾進來,麵色暗沉:夫人,康姨媽來了,在太夫人那兒,請夫人過去一敘。明蘭一愣。

    鑒於太夫人種種不可告人的念頭,她其實很難在外頭找到情投意合的聊友。想抱怨顧廷燁吧,動機太明顯,想說明蘭的不是吧,偏這可恨的在外頭裝的柔弱老實。人家一打趣,她就臉紅羞澀,乖順溫文的活像剛從閨閣出來的小女兒,迅速博得中老年貴婦們的一致好評。說她狡猾精明,相信的人不超過一個手掌,還都是太夫人的死交情和親戚。

    於是乎,在結識了康姨媽後,二人越說越投機,友情迅速升溫,真可謂傾蓋如故;刨除她們的壞話對象是自己,這點讓人稍不愉快外,明蘭私以為,她們對自己的評價比之外頭不明真相的群眾,還是相對貼切的。

    夫人,您身子重,我這就去回了。丹橘壓低聲音,在盛府時她不止一次目睹康姨媽仗勢給明蘭排頭吃。明蘭搖搖頭:這是姨媽頭一回上門,我得去。想了想,又吩咐丹橘,老規矩。丹橘終於露出笑臉:知道,但見夫人將碗蓋扣桌上,便會發動的。

    明蘭很滿意的笑了。

    時隔半年,再見康姨媽,卻見她一身寶藍色亮新綢描銀纏枝刻絲褙子,頭梳一個圓髻,綰了一對金絲翠玉扁方,腕上掛朱紅香珠一串,顯是刻意打扮過的,卻依舊顯蒼老許多。她一見明蘭,頓時露出一個鼻孔笑嘴角不笑的表情,轉頭對太夫人道:都說我這外甥女是個有福氣的,攤上你這個厚道的婆婆,果道如此。瞧她這氣色,都能掐出水來了。

    太夫人心別提多舒暢了,眼角的皺紋都揚成了飛仙狀。明蘭笑笑,故意作出一副走動艱難的樣子,挺著大肚子朝她們倆福了福,然後徑自坐下。還未待太夫人開口,康姨媽又發作了,她沉下臉色,斥道:長輩還沒說呢,你就這坐下了。

    明蘭在太師椅上調整坐姿,故作驚訝:姨媽不叫我坐說著又撫了撫了肚皮。

    康姨媽一噎,大聲道:那也得待長輩說了,你才能坐。她一臉鄙夷的看明蘭,什規矩你祖母就是這般教養你的才出閣多少日子,這就忘了我妹子素日對你的教導

    時至今日,明蘭不覺得自己還有必要忍耐這個神經病,當下也沉了臉色道:姨媽慎言。我是小輩,姨媽教訓也就罷了,可我祖母卻是太太的婆母,說起來也是姨媽的長輩。姨媽在小輩和親戚麵前,這般議論長輩,又是什規矩

    康姨媽一口氣上來,大吃一驚,這是明蘭頭一次這犀利的反駁她,印象中那個唯諾的庶女竟敢這般待她她當即冷笑道:果然僅是不同往日,攀上高枝了,口氣也不一般了,也敢頂撞長輩了。

    明蘭眉頭一軒,昂然道:不論高枝低枝,但凡我有口氣在,也容不得旁人這般詆毀我祖母。姨媽若是心頭不順,咱們這便去太太跟前說個清楚。她倒要看看王氏站在哪一邊。`

    康姨媽捏帕子的手指關節都白了,氣的臉色發紫,明蘭神色自若,自顧自的撥著茶碗的茶葉,太夫人一見情勢不妙,趕緊出來打圓場:成了成了,你們姨甥倆一人少說一句。明蘭也是,你姨母素是刀子嘴豆腐心,你還不知道,置什氣。

    明蘭看看她,悠悠道:我還真不知道。

    你康姨媽差點要站起來,太夫人忙過去把她按住,對明蘭道,好了,少說兩句,你姨母到底是長輩。明蘭坐的四平八穩,皮笑肉不笑:長輩也分個遠近親疏,我自小是祖母跟前大的,倘若由著旁人這般說她而不作聲,我也真是枉為人了。

    這次連太夫人也吃驚了,這一年來,不論明蘭暗地如何計算,於麵子上她從來都是一團和氣,言語溫和,今日竟這般尖銳,實屬罕見。

    這場會麵注定不歡而散,明蘭連話都懶得多說了,隻冷笑著把茶蓋碗倒扣在海棠木小翅幾上,丹橘一陣心領神會,朝身邊的小丫頭使了個眼色,那丫頭轉身輕悄出門,外頭小桃很及時的來報:常嬤嬤來了,請夫人過去呢。

    明蘭詫異,轉眼去看丹橘:不是這個暗號呀,啥時改了。丹橘比她更驚訝,未等她反應過來,那邊的太夫人正殷勤的向康姨媽解釋:這位常嬤嬤便是我那白氏姐姐的奶母。&8221;

    康姨媽聞言,當即冷哼一聲:一個奶母罷了,好大的排場。我說妹妹,也是你太寬了,哪有叫下人這般蹬鼻子上臉的,還叫夫人撂下長輩去見她。

    太夫人麵露為難的笑容,什也沒說,效果很好。

    明蘭神色鎮定,淡淡道:姨媽有所不知。常嬤嬤也是好人家來的,父親原是秀才,家道中落才在白家當了乳母,始終不曾入過奴籍,何來下人一說。侯爺說了,因為白家如今已沒什人走動了,便將這位嬤嬤當自家親長看待的。我如何敢不從。此刻她真誠感謝顧廷燁的先見之明,早早將常嬤嬤的身份抬起來,便事事好說了。

    侯爺常說,當初他在外頭最艱難之時,得這位常嬤嬤助益良多,悉心關照,如今想來,真不是親人勝似親人。比之那些麵和心不合的親戚,隻知占便宜打秋風,這位常嬤嬤實可敬的多了。侯爺吩咐我千萬不可怠慢。明蘭越說越順嘴,一邊說一邊留意那兩人的臉色。

    隻見太夫人麵上還帶著勉強的笑容,康姨媽臉上就一陣青一陣紅。

    如此,我便先告退了。

    明蘭優雅的站起來,捧著肚皮,扶著丹橘,愉快的離去。出去後,明蘭一問,才知並非小桃亂改暗號,而是常嬤嬤真來了,明蘭頓時笑了。這段日子常嬤嬤常來與明蘭說話解悶,講些市井鄉村的野聞趣事,打發日子倒也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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