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下 傷別離辭職辦休學 表真心開店搞裝修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白石龍 本章:第84章 下 傷別離辭職辦休學 表真心開店搞裝修

    “仙倩啊,來進來!”一紅唇白齒大眼睛的美人靠著椅背笑盈盈地朝來人招手。

    “李總你好!”

    “來,坐!”李玉冰給編輯部老員工吳仙倩拉椅子。

    兩人坐定,李玉冰開口。

    “你在公司幹了幾年了?”

    “快五年了。”

    “不錯!不錯!我以為你待了兩三年,還把你當成個新人呢。”

    “……”

    “上周開會已經說了……呃……是這樣哈,公司在新媒體這塊目前用不了這多的人,經過商議呢,你們新媒體這一組七個人工作都會有變動。你和楊海露,工作內容非常相近,公司目前隻決定留一個。現在雜誌砍掉了,編輯部的工作整體而言要比以前清閑很多,那個……現在有三種方案供大家選擇——一種是工作不變,工資減半;一種是工資不變,工作增加;再一種就是離開,公司不續簽雇傭合同。離開的話會合理賠償,也會給夠充足的時間讓你們找下一份工作。”

    大齡寶媽吳仙倩得知今天自己被約談是要裁掉的意思,早已顏色大變。壞消息被溫柔地砸下來,怒也不是、哀也不是,仙倩良久語塞。

    “如果我和楊海露都選擇留下呢?”

    “不會,她已經決定要走了。她身上有房貸,每個月要還八千多,這兩年公司沒有給海露提工資,她已經很不滿了,現在……我跟她已經談好了。如果你想留下來,可以;如果你想走,也可以。新媒體的工作沒有以前那費力了,向安剛、童俊勇他們表示也可以接過來做的。”從始至終,李玉冰和顏悅色、聲音柔潤、嘴角微笑。

    見吳仙倩低頭不說話,李玉冰繼續說:“不著急的仙倩,你一時決定不下來慢慢考慮。公司內部調整、裁員,是需要時間的。現在的市場環境整體低迷,你可以在各大招聘網站上看一看,無論哪個行業哪種職業,這兩年的市場平均工資一直沒漲過,跟一六年、一七年幾乎是一個水準。至於……”李玉冰還想說什,忽地止住了。

    “李姐,我小孩現在還小,不太容易變動。我們在老家的房子也有房貸,一個月要還三千五,再加上這邊的房租,一家老小每月的開銷至少得一萬一二。再說,小孩現在還小,確實需要人多陪伴、多照顧。呃……這三個方案……”吳仙倩顯然已亂了心神,不知該去該留如何是好。

    “其實公司現在跟你的處境是一樣的。不敢大變動怕亂了根基,開支太大又撐不動,業務、工作這多也需要人手,但是盈利又很少……這樣吧仙倩,我給你兩周的時間充分考慮,怎樣?三種方案無論你選擇哪一種,我都尊重你。我也是寶媽過來的,我理解你的困難,希望你也能理解公司這邊的狀況和決定。”

    “嗯行吧李總,我再考慮考慮,盡快給你答複。”

    談完後,吳仙倩起身離開,李玉冰起身去送。

    年輕人們找工作、辭工作腦子一熱,一分鍾決定兩分鍾執行,從年輕歲月踏過來的中年人卻再也沒有勇氣任性輕狂。房貸或房租、孩子哺育或上學、一家人的日常開銷——僅這三樣當代社會最基本的生存消費,已然壓得人一步步變成了縮頭烏龜。中年人不再對廉價工資、卑微工作嗤之以鼻,因為身份和年齡的變化讓底層人失去了年輕力壯這一唯一優勢。

    對生活的被動、對變化的麻木、對小得小失的計較、對自己或家人或外人的極端吝嗇、人前人後齷齪地貪錢、麵對羞辱或比較悲涼地容忍……如此種種皆是生活所迫。任他曾意氣風發、心懷淩雲之誌,總有一天,人們會突然地瞧不起現在這般失敗窩囊的自己。一文錢難倒英雄漢,這話可不隻是戲的段子。

    吳仙倩聯想起大概半個月前,自己還被社區的計生人員來到家現場催生二胎,此時想想,現實生活真是魔幻而悲憤。

    李玉冰心也不好受,親自開口逼迫別人辭職,這並不是什義舉或有臉麵的事情。特別是當自己一個一個約談了名單上的被裁員工之後,才知他們都是一個一個家庭活生生的頂梁柱。無奈,作為公司的管理層,保持公司的效益和效率是她的工作。職場,不需要談什感情或關係、憐憫或慈善,一切奉行能力至上、盈利至上。隻有保持理智和清醒,公司才能存活,才能在盈利之後普惠員工。

    已經好幾天了,一直沒有決斷,一直在拖延。

    周二中午,包曉星午休起來後,垂眼靜觀熟睡的兒子,不知該怎辦。去醫院治療兒子很排斥、做法很生硬、經濟也不允許;醫生總說換個環境換個環境,眼下這境況換個環境哪有那容易;假設回老家的話,要重新適應環境、適應村人、適應農村節奏、適應新的農民生活,種種挑戰她們娘倆能否解決……如果是自己得了病,也許拖延拖延並不會怎樣,可如今兒子中度自閉,這學期即將結束,如果本學期連帶寒假還治不好的話,那定要拖累下一個學期了。

    迫在眉睫。奈何,她做不出決定。

    包曉星日日發愁,愁得昏沉氣短,愁得精神頹廢。城的開支居高不下,隻這一份麻辣燙晚班的工作根本應付不來,目下還賬還不了、看病看不得、回鄉又難回……舉步維艱,女人急火攻心。

    兩點鍾她起床洗漱,瞄著鏡中的自己又老了一茬。頭發油膩枯黃、臉色暗黑曲折、身上淩亂邋遢、牙黃嘴幹、下巴還冒出了三根黑胡須……四十歲了,她明白人在壓力極大時會出現身體失調。曉星摸著胡須在鏡子跟前照了又照,忽地被莫名戳中,哭了起來。在衛生間無聲地哭了一會兒,後來坐在坐便器上發了一會呆。

    也不知怎地,好似附體一般,女人大冬天地脫了衣服進了浴室,洗了個寒冰刺骨的冷水澡。出來時滿體通紅、瑟瑟發抖,而後穿衣洗漱,畫上淡妝,塗上口紅,戴上圍巾,披上青色外衣,踏上矮跟皮鞋,女人出了家門。

    包曉星一路快走,掃車、停車,出示證件做了登記,進了校門。她先去了學成班主任張老師的辦公室,張老師不在,正在上課,曉星於是在辦公室外靜靜等候。站在樓道上俯視寧靜宜人、書聲琅琅的校園,環視之間,曉星眼眶又紅了。

    這是區少有的幾所優秀小學之一,幾年前為了進這家學校沒少費功夫托關係買東西,奈何進了這所學校之後,兒子並不是很開心。他有些適應不了這的競爭和單一,也適應不了這充滿功利和攀比的小班環境,所以升到四年級了一個朋友也沒有。

    現在的教育好比一方麥田,耕種一片同時播種、同時生長、同時結果的小麥。任何不一樣的植物——土豆也好、芝麻也罷,隻要與小麥長得不一樣,在這片農田中將被定性為雜草。雜草注定要被鋤掉或

    者毒殺。包曉星堅信,自己的兒子不是雜草而是一株與眾不同的樹苗,她篤信他會健康長大。

    “誒!您是學成媽媽?”下了課,張老師捧著課件緩緩走來。

    “對對對!張老師您好,我是來給孩子辦理休學手續的。”包曉星盡量保持克製和微笑。

    “這樣啊!那休學的東西您帶齊了嗎?學生證、身份證、戶口本這些。”

    “我在網上查了查,帶了七樣東西,張老師你檢查一下。”曉星從包掏出一大堆她早已準備好的證件、照片之類的材料。

    老師審核之後回到辦公室,在電腦上打開一張表,打印之後交給家長填寫,填完以後班主任簽字蓋章。完事後兩人捧著一大堆資料去了教導處辦公室,找到一位王姓領導,簡要談了談學生情況,然後簽字蓋章。四點又找了位毛主任簽字蓋章,領到了一份離校手續;四點半,張老師帶領學生家長去另一處辦公室拿到了蓋了章的休學證明。包曉星感謝了一番張老師的耐心幫助,然後捧著這張證明書,離開了這所學校。

    出了學校以後,心冰涼的女人撿著一處路邊座椅坐了下來。車來車往卷起塵埃撲到她身上、路過的大狗在她腿上到處嗅、冷颼颼的風吹得她前額微痛……女人仰望白雲癡癡發呆,哪顧得上這些。白雲一團一團、一處一處,似動似靜,似空似實,似留似走,似遠似近,似涼似暖,似悲似歡……雲與人兩兩對望,好似大千世界那間隱遁消失,如泡破碎,如夢已醒。

    所有的極端皆通往一處,隻有走到極端的人才懂。但願這是一場夢,可她何時夢醒呢。全部的善惡、哀樂都聚在這,永遠無法中和的、治愈的悲哀壓倒了一切。包曉星渴望來生尋找一個無比強大的、抑或無比陰暗的壞靈魂,這樣,活著不累。

    這些年來,奇跡、好運一直在賄賂自己,曉星為了家人、為了心中的道德、為了三十年的價值堅守、為了莫須有的希望,固執地守在井底,將它們一一拒絕。今天,同樣,為了家人、為了心中的道德、為了三十年的價值堅守、為了莫須有的希望,她要跳出枯井,她要製造好運,她要謀求奇跡。

    兒子的未來,此時此刻,在她手。

    也許曾經她貪戀安全守著枯井不願冒險,可是今天,為了兒子的未來,她要放棄自己、放下自我。

    犧牲,真到了實踐的這一刻,竟然絲毫不痛苦,反倒讓她癲狂,使她高尚,催她偉大。她要決絕地離開,追尋廣袤的大海——海龜口中的浩渺之域。

    城市,是宮殿,亦是囹圄;城市,有待開采的無盡寶藏,也有待垂釣的無窮欲望。

    曉星想再多看幾眼自己在這座城市中的身影——活動的身影、思考的身影、微笑的身影、憂傷的身影;永遠騎著車子趕路的身影、永遠匆忙賺錢的身影、永遠沉默寡言的身影、永遠背著大山的身影。

    樹葉在頭頂被風吹得沙沙作響、此起彼伏;遠處的施工聲不眠不休、無情無苦;拐角的汽車鳴笛時有時無、時俏時躁……

    從富春小區到農批市場再到兒女上過的學校,關於這塊地方,包曉星不知走了多少次、穿過多少道。女兒梅梅最愛吃的牛肉河粉或麻辣燙所在的小街道她閉著眼也摸得到,兒子學成買校服、買文具、買玩具的那條街她幾乎每月去一次,哪家店鋪衣服實惠又便宜、哪家超市的牛奶品質好牛乳含量高、哪家餃子店量多價低味純正……關於她生活過的、探索過的、愛過的深圳,她知根知底。

    有一條望輝路兩邊栽著密密麻麻的木棉樹,其中僅有一棵木棉在冬天開出白色的花朵;有一條龍屋路邊上有排花店,她看了數百次店門口的打折花卉卻從不舍得買一盆;民行路上有一間三平米的小鋪子,一對河南老夫婦在那兒賣圓燒餅、芝麻餅十幾年來從未漲價;農批市場後麵有條小路上有一對丈夫是侏儒的夫妻開著一家洗車店,曉星以前常繞道去那洗車……深圳,收藏著她一半的年華;深圳,目睹了她一雙兒女的成長。

    總在離開時,才知它亦有千般好。

    人類眼中所看到的萬物是豎起來的、立體的、三維的,也許在某些動物眼中人是錐形的、柱形的、扁平的;人類所見的顏色是赤橙黃綠青藍紫的,而在某些動物視野內的地球隻有藍色的、紫色的、靛藍的、藍靛的。兒時聽說人得道成仙以後沒有影子,沒有影子多奇怪呀,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包曉星隻想帶著兒子去尋找一個萬物扁平的、萬物藍紫的、萬物沒有影子的輕盈世界。

    母愛,是孩子一切身心疾病的特效藥。

    周二下午,根據每天的計劃,這個點何致遠正打開電腦要查詢群消息。上周經過鄧仁輝的點撥之後,致遠又在網上搜了幾個教師群加了進去,每天在固定的時間段瀏覽各個群的消息,希望能挖掘些有價值的建議或訊息。

    看了許久,翻到第二十二頁的群消息時,致遠發現了一條關於招聘的鏈接,打開一看是一個名為“立本書院”的國學私塾培訓機構在招聘講師。招聘方要求招聘對象有演講經曆、熟悉國學、文憑在研究生以上。何致遠一見立本書院設在深圳,反觀自己條件滿足,很有興趣,於是在網上專門搜了下那家培訓機構的介紹。這家機構已經成立很多年,培訓對象有針對各階學生的古文化普及、針對企業老總的名作導讀、針對公司團體的國學講座,課程設計上有書法、國畫、古琴、中醫、養生等等。何致遠搜索以後,確定這家立本書院是正規的,於是修改簡曆以後直接發了。

    沒想到很快有了回應。立本書院那邊招聘的打來電話,簡單詢問以後雙方約好周四進行麵試。想到以後要做個職業演講人了,致遠生機勃發,在房高興地哼起了歌。後天麵試,今天已經晚了,明天周三要準備好些東西呢。

    幾個噴嚏下來,包曉星在街邊冷得抖擻,一看表發現自己在風中坐了四十分鍾。她不能感冒,因為她是兒子的護佑神。包曉星裹好衣服前行,卻不知要去哪。走著走著,她變了方位,走到了竇冬青所開的麻辣燙店門口。此時晚上六點不到,店還沒有正式上客,冬青和幾個小姑娘正在備菜、熬湯、打掃。曉星腳步無聲地進了店,想出聲喊人卻喊不出聲來。

    “誒!曉星你怎這個點來了?”竇冬青穿著圍裙抱著菜一出貨房,吃了一驚。

    “竇哥,打擾你!跟你說些事。”曉星今天化了妝,年輕了十來歲,乍一瞟好看得閉月羞花,店人見包大姐來了,都出來跟她打招呼。

    “你說。”冬青說著放好菜,擦幹了兩手的水,請曉星坐下來。

    兩人坐定以後,曉星開口:“竇哥,我家有事,不能繼續再幹了!我兒子

    病了,我想帶他回老家修養,所以這個月就幹到昨天為止。”

    “包姐你要走呀!為什呀?星兒姐怎這突然……”同在麻辣燙店打工的小姑娘們驚呼不舍。

    “哦!這樣啊,沒事,明天元旦了,這月也完了。呃……我算算,你剛好是幹了四個月對不!”

    “嗯。”

    一陣沉默,竇冬青起身去櫃台取了本子和筆,而後坐下來說:“那我給你把這個月工資結了吧!”

    十來分鍾後,冬青將工資打到了曉星卡上,曉星再三感謝,和小姑娘們作別,最後果決地離開了。包曉星這頭一走,冬青趕緊給表弟打電話,把曉星辭職的原話說了一遍。彼時正在店搞裝修的孔平一聽,方寸大亂,出去追也不是留下監工也不是,急得了不得。城市人山人海,倘真分別了,不是死別,也等同訣別。

    周二晚上,老馬陪漾漾做作業。今天的作業是寫漢字,將“姐”、“妹”、“姨”、“姑”四個字在田字本上各抄三行,其它三個字還好些,獨獨姨媽的“姨”字漾漾寫不好,老馬手把手地教也教不會。

    “爺爺,你知道這幾個字誰是老大?”

    “誰?”

    “這個——姨!”

    “為啥?”

    “因為它最大啦,格格(田字格)裝不下啦。”

    “哼好吧!它是老大,你把它寫小點不成嘍囉了?咋回回寫到格格外麵呢?”

    “它太大啦,我裝不下!”小孩雙肩一抖一聲吼。

    “成成成!裝不下就裝不下,咱趕緊寫吧,才寫了五個,還要寫兩行半呢!”老馬催促,因為此時已經晚上八點半了。

    “我手疼!寫不了啦!”漾漾撒嬌偷懶。

    “手哪疼?”老馬凝眉故作生氣。

    “這兒!這兒!還有這兒!”漾漾伸手胡謅。

    老馬對著孩兒的小手吹了幾口氣,問道:“還疼嗎?”

    “這下不疼啦!但是……爺爺我想喝水!甜的水水!”狗尾巴草又撒嬌。

    “蜂蜜水?”

    “嗯!”

    老馬一聲長歎,忍不住地頻頻搖頭,起身去給她衝蜂蜜水,一路氣得自言自語。

    “一會這兒一會那兒,寫個作業跟挖山似的——磕磕絆絆的!一畫畫、一玩玩具也不見你咋地。從小就是個是非精,看你寫作業遲早得把爺心焦出毛病來!”

    老馬那頭抱怨,小孩坐在椅子上等著熱乎乎的蜂蜜水,兩腳在椅子下麵傲嬌地踢來踢去。漾漾對爸爸媽媽哪敢這般隨性,隻因她自從試探出爺爺對她百依百順甚至無底線地滿足之後,小人兒便大膽地暴露出霸道公主的那一麵。蜂蜜水端來後,爺倆個對坐,大眼瞪小眼,各捧著一杯蜂蜜水在喝。

    “爺爺,你結婚了嗎?”漾漾忽來神問。

    “哈!結了!”七旬老人被問得無聲顫笑。

    “你什時候結的婚?我怎不知道呢!”小人兒對這個答案不是很滿意。

    “嘿嘿嘿……前些年…………”老馬怕嘴的蜂蜜水笑得噴出來,急忙咽了下去,險些被燙傷,喝完後齜牙咧嘴地散熱。

    “那你跟誰結的婚呢?”

    “一個女的,她叫外婆。”

    “外婆……現在在哪呀?”

    “天上住著。她是神仙,王母娘娘跟前的小仙女。”

    “仙女呀!那她晚上睡在哪——樓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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