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下 一身兼三職壯心不已 七魄丟兩魂不眠不醒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白石龍 本章:第94章 下 一身兼三職壯心不已 七魄丟兩魂不眠不醒

    自從仔仔戴上眼鏡以後,小夥子儼然成了個小小當家人。每天早上叫妹妹起床、一天兩次開啟掃地機器人、和爺爺一起研究午飯晚飯、午後主動帶老小上樓兜風、晚上一邊刷視頻一邊幹家務……當家的感覺有點膨脹,可惜不到一周小夥累壞了,頻頻朝奶奶打電話吐槽家庭生活的枯燥。

    “每天每天幹一樣的事情!天天鋪床掃地、天天做飯洗碗、天天整理客廳、天天哄漾漾睡覺……這有什意義呀!”

    “哼!這就是生活呀!你說生活有什意義?”董惠芳被大孫子逗樂了。

    “每天做一模一樣的事情,我真不知有什意義!隻做飯也行,做不一樣的菜還有點新鮮感!”

    “我的寶兒啊你還小,你們上學學的是不一樣的東西,開學升級遇到不一樣的同桌老師,平日玩耍也玩不一樣的遊戲,年輕所以不停地嚐新鮮,年紀大了可不一樣咯!一上年紀,人淨撿那習慣的事兒先做、愛做。從純做新鮮事兒到愛做重複的事兒有個接受的過程,仔兒你小還沒到!”

    “人長大了這樣生活,多無聊啊!”

    “不會的,你沒長大所以才這說!人會變的,年輕時刷馬桶多惡心,年齡大了刷馬桶還高興呢!”

    “有什可高興的?”

    “因為刷完了幹淨,所以心頭高興啊!還嫌刷一次不夠,一下刷好幾次!哈哈……原來隔幾天刷一次,現在天天刷!跟刷牙、洗澡一樣哈哈!”董惠芳說完先是笑,後是歎。自己眼下的生活,除了靠幹活打發時間沒其它消遣了。

    “幹家務真浪費生命!奶奶你幹了那多年家務,不覺著白活了嗎?”

    “不會呀!定是自己能得到快樂、也帶給別人快樂,這事兒才會堅持下去才有意義!如果不開心還長年累月地一直做,那可真白活一場了!你爸爸不上班帶漾漾不開心嗎?不會的!把漾漾一天天養大樂著呢!”

    “如果沒養孩子,還一天天幹家務,那樣快樂嗎?”

    “看個人怎想!專職的家庭主婦跟你媽媽這種職場女性立場絕對不一樣。仔兒啊,任何一樣東西,都沒有絕對的意義。意義因人而異,往大了說是社會文化,往小了說叫個人選擇。中國人、東方人誰不認為過大年必須放大假隆重過——這是地域文化、社會習俗,人家外國人不這想哦,歐美**過的是聖誕!不能因為大多數人定義了一件事情、一個東西、一個職業的意義或價值,咱自己立馬跟風。奶鐵打鐵地認定打遊戲、抽煙、喝酒沒意義,奶奶從不說服別人,別人也別影響我糾正我。所以在你媽媽喝酒這事兒上,奶從不開口批評的。你媽媽那聰明,她不知喝酒傷身嗎?不是!她肯定覺著喝酒跟握手沒啥分別。”

    自打知兒子入土被葬以後,老馬一直處於一種睜眼昏迷、清醒糊塗的不生不死之態。好幾個晚上沒去漾漾屋查看、好幾次忘了洗碗衝馬桶、好幾天不想整理內外,甚至連外套也懶得穿、菜也懶得買。這些天多虧有仔仔,他不願幹的活小夥子凡意識到自己挑擔幹了。少年人有力,幹些活渾不覺累,老馬見仔仔主動殷勤,自己更有氣無力、萎靡不振,如凡人入仙界、仙人落凡間,能不起來便一直躺著,能不說話就一直沉默。

    “爺爺,明個咱們吃什飯?”正月十四,中午飯後仔仔問爺爺。

    “隨便,你想吃啥做啥。”老馬抬不起眼皮。

    “明天正月十五——元宵節!爺爺你知道明天元宵節嗎?”

    “啊?”老馬一愣,瞠目結舌道:“這快!”

    “可不!你天天跟做夢一樣,漾漾指甲那長了你也看不見!反正我不敢剪,我怕把她十個指頭全剪沒啦!”仔仔抱怨完悶歎一聲。

    “嗯——”漾漾一聽火速將小手藏在咯吱窩下,嘴嗯嗯撒嬌。

    “等會兒爺剪。”

    “元宵節過嗎?”

    “過!你放心,爺心有數。”

    仔仔從鼻子哼了一聲,低頭默默吃飯,心半信半疑。近來爺爺格外沉默,臉上透著槁木死灰,身上散著沉沉暮氣,仔仔嚐試用各種辦法逗他,最後無奈通通放棄。媽媽說爺爺右耳有問題,現在他懷疑爺爺左耳也有問題,經常兩耳聽不到任何聲音。少年人不經人情心性易躁,頭幾天還悲爺爺所悲、傷爺爺所傷,幾天家務活幹下來,有點不耐煩了。

    老馬飯後給漾漾剪指甲,老眼昏花加上心不在焉,果不其然一根手指一根腳趾剪出了血,小孩見出血嚇得沒天理地大哭,十指雙腳舉在空中撥弄得無處安放。老馬對望漾漾大哭竟麵無表情,小孩因此哭得更加慘烈。

    “我要我媽媽!我要我爸爸!我爸爸什時候回來!爸爸……媽媽……媽媽……”

    “過兩天回!說多少遍了!你要視頻給你視頻,要打電話打電話,別哭了!沒完沒了!沒完沒了!”

    仔仔跑來蹲下安慰,結果漾漾根本不聽。沒幾分鍾少年焦灼浮躁,見一番耐心不起作用,回房關門堵上了耳朵。好大半晌,老馬才清醒過來,暈暈乎乎抱起漾漾去陽台上哄。漾漾在老人懷拳打腳踢,老馬一概忍受。一個小時後,仔仔聽外麵安靜了,摘下耳機出來想和爺爺聊聊。

    “爺爺,你是不是生病了?”

    “不……”老馬躺在搖椅上一動不動,漾漾早在沙發上睡著了。

    “爺爺,你能好好照顧漾漾嗎?如果她再生病了,咱倆又折騰一場。”

    老馬癡癡地轉頭俯視仔仔,雙眸散而無神。

    “我們老師昨天發通知了,二月十號星期一——正月十八——開始上課,在家上課,但是全程聯網,老師們全部在線講課,跟平時沒什區別。漾漾這個樣子,我到時候怎上課呀?”少年擔憂又沮喪。

    “你忙你的,爺在呢,我到時候看好她。”老馬有氣無力、眉低眼慢,這承諾如何能騙過精明的何一鳴。

    見爺爺說話的樣兒照舊一副頹唐衰颯,仔仔無可奈何地靜觀了一會兒,而後默默起身走了。又不能朝爸爸媽媽說爺爺壞話,少年隻好朝奶奶發牢騷。

    回老房子已半個月了,董惠芳依然心底冷清。雖然明遠給他發了一個遲來的紅包,雖然老張頭給她打過幾次電話,雖然豆豆每天給她發來各種表情、語音,但這些並不足以療愈老張父子在YQ如魔的恐慌下將她趕出去的傷害。她對張家的心冷了七成,剩下的三成因為青葉。近來陳青葉的肚子時常隱隱作痛、胃口不好飯菜也不行、懷胎四月體重不增反掉,昨晚青葉哭著說她覺不到胎動,說她想做產檢做不了,說家鬧鬧哄哄亂七八糟心情特糟。

    董惠芳除了安慰還能做什。帶大一個豆豆已經夠不容易了,如今若回老張家還要帶第二個孩子,在當前自

    己被趕、BD肆虐加年事已高的條件下,董惠芳對張家真是灰了心。可若沒了張家,她的晚年該如何安頓。每天被壓力和擔憂輪番摧殘,老太太狀態並不好,大孫子一天好幾趟的求助電話反向地也幫助了董惠芳自己。

    大年初九自己手動地修好縫紉機以後,董惠芳開始批量地做衣服。先是一口氣給漾漾做了三身碎花裙子,前天給仔仔做了兩條花哨的沙灘褲,今天又給遠一家四口做親子T恤。不知青葉二胎生出的是男是女,昨晚聽完青葉哭訴,董惠芳竟計劃著給未出生的小孩也做一身淡藍色的連體衣。野心勃勃的老太太打算每天給她愛的人做一身衣服,這想法越來越瘋狂。

    淩雲壯誌之下,董惠芳開始想象自己開服飾修補店、成衣定製店、定製窗簾店的熱鬧場麵。既然自己有這門手藝,不防先從兩平米小的褲腳修補做起,攢夠了技術和客流立馬華麗轉身開大店——自己做自己賣,活幾年做幾年,反正自己不差錢,虧本了也不在乎,怎高興怎來。這一幻想一旦生出,在腦子跟樹苗一樣蹭蹭蹭地長,不到三天已成參天大樹,奇思妙想漸漸驅走了董惠芳心底的不安。每天被一種幸福的假象完好包裹,不失為一種走出傷痛的方式。

    二月六號,正月十四,鍾能終於收到了自己的一月份工資。雖然因YQ工資晚發了幾天,雖然到手的金額比他算了無數次的數字少了幾百,但這些壓根不能阻擋一個老人的士氣。工資一到賬,鍾能也不掃地了,直接撂下掃帚坐在街邊給孫子孫女發紅包打電話。孩子們不在身邊,唯一能減少思念、寬慰自己的法子隻有給錢了。

    鍾理依然每天在空蕩蕩的市場像隻老貓巡視一般插兜遊走,他避開了生活,選擇在搖曳的椰子樹上安靜地賞人間風景。老頭看得出兒子的變化,看得出兒子眼的平靜、身上的沉寂,看得出鍾理漸漸正常的作息、慢慢規律地出門見人,看得出他開始在意自己的胡須長了、頭發亂了、衣服不整。

    人總要花些時間去治療自己,隻有治好了自己,才能去醫治家庭。一個人如果沒有自愈不但治不了家反倒會加速家庭的崩裂和親情的潰爛,這個道理老漢鍾能懂。所以,鍾能一遍一遍地安慰兒子,一遍一遍地告訴他人生很長、勝敗無常、但愛有常,他一遍一遍地告知兒子樂觀地看待生命、磨煉心性控製心魔、學著看淡苦難失敗、學著放下脆弱虛榮、學著放下自我的人生功課皆是有常。

    遠在老家的包曉星時常跟梅梅爺爺通電話,除了聊過年、聊桂英家、聊兩孩子、聊種地,關於鍾理公媳兩很少聊。即便提起,也是老人家見兒媳高興時順帶插兩句鍾理起變化的好話。曉星真無動於衷嗎?她隻是被傷透了,對鍾理絕望到不想提及而已。

    生活還要繼續。三十畝地不是小數,包曉星白天忙於家務、采購、照顧孩子,晚上坐在爐子前拿著本子嘴喃喃不已。三個孩子在炕上瘋鬧、一貓一狗炸天地亂叫,這些絲毫不能影響一個女地主的排兵布陣、潛心運籌。不得不說,曉星現在的日子溫馨且充滿希望,每每跟妹子、女兒和桂英聊起無不侃侃而談。

    按照家人的常規經驗,曉星目下買到的肥料遠遠不夠、品類也少,猛然想到這曉星不顧晚上九點方不方便直接朝康鴻鈞打去電話,開門見山張嘴直問鎮上賣肥料的幾家能給出的最低價。一來二去,兩人大晚上打了七八個電話聊了兩個鍾頭。

    正月十五一大早,康鴻鈞冒著風險又來到包家垣,打著給包棣通拜年的名義,送完禮直接來到曉星家,給她最需要的熱乎消息。同時,多心的男人額外帶來了給曉星兒子的壓歲錢、送曉星的十來斤堅果還有一大籃稀有水果。曉星推辭不過,最後不好意思地收下了。中午飯曉星決定做火鍋回謝鴻鈞,一番準備後他叫來維籌幫忙敬酒,三個人於是在曉星家客廳吃了起來。

    明眼人誰看不出康鴻鈞的心思,一時間村人對曉星有了各種說法——一些說她沒離婚勾引人,一些說她離婚了重新談,一些說她被拋棄所以回娘家抱大腿。大家摸不準實情,連曉星的大哥大嫂二哥二嫂也不太知曉。前些天女人從大嫂那多少聽到了些垣上人的風言風語,她完完全全不在乎,村人談種植她洗耳恭聽,村人問婚姻她三緘其口。洗練半生,她會畏懼流言嗎?絲毫不。包曉星不但不反感外人的極端關注,反倒樂於引導,將村人對她的好奇全部引導到三十畝地的種植上,以至於人們一見她便兜不住地提供她需要的消息。

    中午兩點,康鴻鈞、包維籌和包曉星依然吃肉喝酒,三人聊的無非村事、農事、人事,曉星的熱情和務實不但吸引了康鴻鈞,還感染了包維籌。農家小夥第一次見人把農業當事業幹,備受鼓舞,不知不覺間對在農村當農民的前途忽然樂觀起來。三人正吃著,不防備有人在門外大喊。

    “星兒!星兒!包曉星?”

    “歐呦英英來了?”曉星聽聲是馬桂英,樂得跑出去迎接。

    兩人在門前大喊大叫一陣喧嘩,引得眾人皆站了起來。此時此處重逢,格外欣喜。

    “你咋來了?不是不讓走親戚嗎?”

    “我倆翻山來看你!小時候記著能從鶯歌穀翻到你們垣上,那條路還在!印子沒了路還在!”桂英兩口子渾身黃土,風塵仆仆。

    “星兒,送你的野菜!我倆剛剛在山挖的!”曬黑的何致遠提著一簍白蒿芽子嘿嘿笑。

    “來來來吃飯吃飯!英兒你哥的事兒完了沒?”曉星將人引進門。

    “完了完了!徹底完了!”

    “誒學成呢?我倆給他帶了禮物!”何致遠環視一周不見人,然後舉著一個用幹狗尾巴草編織的造型微微模糊的手槍問曉星。

    “他去我大哥那邊吃午飯了。進來進來,我們正吃火鍋呢!”

    “哎呀你這房子收拾得可以啊!一點不像村的審美!哎呀你還買了摩托車!”桂英外打量,被曉星如今的生活驚得連連大喊。

    “我還買了個小三輪,年後買了犁地機!過兩天去鎮上……”

    “誒這是……那天那個……”桂英指著康鴻鈞不懷好意地笑。

    眾人相互認識,坐下來一起吃火鍋。好友許久不見,腹內滿是話題。在康鴻鈞的詢問下,桂英細細講述大哥從車禍癱瘓到初六入土的經過;見老村長家閨女談吐不凡,康鴻鈞問了好多關於大深圳的大話題,桂英致遠無不娓娓道來深入淺出;包曉星在自己人麵前也不回避,將學成近來的變化、回鄉後的辛苦、種地的憧憬一股腦倒了出來,說到辛酸處俯首抹淚,說到激昂時手舞足蹈,與在深圳市場的那個壓抑的包曉星天壤之別;包維籌聽著幾個大人物口吐蓮花般的講

    述,頻頻提問中三觀屢屢被升級,年輕人有種原地頓悟的快感,對小孩教育、終身學習、經營網店、規模種植有了嶄新、大膽而堅定的看法;何致遠今日說得多喝得更多,生在城市的他近來經曆了很多第一次——第一次參與農村白事、第一次給人抬棺、第一次為人打墓、第一次采野菜打野兔、第一次翻山越嶺見朋友……莫名欣喜的男人今天也第一次在別人家喝得酩酊大醉,幸好晚上康鴻鈞將他夫妻倆送回了馬家屯。

    正月十五下午一點十四分,包曉棠突然收到一個五百二十一塊錢的紅包,是湯正發來的。曉棠意外,趕緊刪掉對話框然後重新打開。

    “為什給我發紅包?奇怪!”後綴一串表情圖。

    “不是發給你的,是發給缺耳的!你幫忙代收一下。”湯正也綴了表情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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