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百十一、競南風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昭昭之未央 本章:六百十一、競南風

    倏忽一縷餘暉翩然而至,落定在盛馥的雙眸之中盤桓不去。一片金光微茫中,盛馥仍一步一步往那落寞的背影挪去,她驚詫為何落腳處這般綿軟,綿軟到如踏雲階。

    “他近我而來,步履間才是如踏雲階罷!”

    “我知曉他爭、知曉他為爭是可窮盡氣力,然卻不知他之“窮盡氣力”竟需得那般決絕悲愴”

    “我素來隻道他性情大變、愈發放肆癲狂是為決不下成敗而惱羞成怒,卻不想他是可拿過往斬盡殺絕之後再以命來爭......”

    盛馥伸出手臂,淩空撫向了那寬厚的脊背,指尖遞著疼惜不舍,亦裹著沉沉銳意、浮浮震悚。

    尚不知盛馥正在行近的劉赫依然立在崖邊,心緒隨著殘照下的雲霾一齊、愈發晦暗慘淡。他自來時就已斷定盛馥以“死”相護鄭淩瓊、是為向她問盡了往事--如此,自己的“終而一爭”大抵是會要“亡無葬身之地”。

    “若不是東方那廝一再阻擋,朕早已誅了那刁滑之人,又何來今日之禍?或者適才舍得下盛馥不悅、一刀遞去,亦就不會陷入此無底窘迫!”

    “終歸是朕當斷不斷才受其亂!”劉赫已是鬱鬱難盡,偏那往日之痛又來叨擾,“昔日淩瑤常怨朕優柔寡斷、猶豫不決,而朕終於毅然決然之時、卻要功敗於過往之簣!”

    “盛馥本是極其善妒之人、何況更是尤其憎惡欺瞞之徑!若說初時之瞞令朕喪虧了兩人大半機緣,那而今“天機”乍破之下,她又當會以何泄憤?“朕終非齊恪、她無心包涵......”劉赫又攥緊雙拳,隻覺縱然是將鄭淩瓊即刻殺了、再食肉寢皮也難解此恨此仇。

    “敢問天道,朕究竟錯在何處?錯到要遭逢如此戲弄?不當是贖清前世、再續今生來世?為何縱然朕為贖罪殫精竭慮、又在今世欠下累累,亦是不配?朕當如何?朕能奈何?”

    猝然力竭的劉赫須臾間萬念俱灰,隻道自己已是窮途末路。他一度竟想投身於那蒼茫而去,從此悲歡喜樂再不相涉。

    昏昏欲墜間,忽的一縷香氣蕩蕩而來,那如血肉般諳熟的氣味雖然極輕極淡、卻足以喚回劉赫幾絲清陰。

    “盛馥?!”他萬分驚詫地轉身而回,那黑衣黑氅、戴著紅梅束發、正向自己諾諾伸手之人不是盛馥又是何人?

    “我餓了。”盛馥輕吐三字之時,手業已牢牢地攥上了劉赫衣袖,“你可也餓了?”她又道。

    如此不測之景讓劉赫唯想要放聲狂笑--終於是自己憂極生祟、才會臆想出如此一番情境?她竟不曾離去?她竟無有冷嘲熱諷?甚至於、她竟不帶一毫轀怒之氣?

    “我確是餓了,也是累極。”盛馥略過劉赫驚愕不定的雙眼不看,一縱身撲進了那已被山風推摧得冰冷之懷。

    盛馥兀然投懷,劉赫愈發懵然無措--兩人雖早已不少親近,但她又何曾有過這般“親近”之法?!渾渾噩噩間他舉著雙手遲遲不敢回抱而去--這一切倘或是假也還罷了,倘或是真、難道是盛馥也中了邪祟?還是她恨極之後用奇謀來戲?

    “我久站不動!”盛馥緊貼那襲胸膛,話語柔軟,“陪不得你久立在這。”

    “那便回去罷!”劉赫自自然一把抱起盛馥“回去”。他一路慢行試圖辯砸出真偽,可直至兩人坐定,他依舊是如墜雲霧、不得其解。

    劉赫呆若泥塑,未察盛馥的嘴角已彎得猶如新月般弧圓:“鄭淩瓊倒是識趣!到底是個有趣之人!。”

    “鄭淩瓊?!”一聽其名,劉赫如被錐股一般強自抖擻,一番搜尋後卻隻見奄奄萎靡火光中那半隻“犖犖白兔”,哪有又有那奸人的一片衣角?

    “看這!”他順著盛馥所指才看見地上歪歪斜斜寫有“牽馬兒吃夜草去了”幾字,一時氣衝天靈、血湧喉間,那心--已經快要跳不動了!

    “有趣之人竟還替我溫上了茶.......”盛馥自然而然地接著話頭且貌似潦草地問道,“當初她可是你尋來的?尋來時你可知曉她原是與鄭貴嬪同根?尋她來又是作何用的?”

    此題此話可不易答!答、等同於自供其罪,不答,則等同於陰晃晃的矢口抵賴。不知盛馥終要如何的劉赫咽下口中那股腥甜,數著氣息勉力讓自己鎮定。

    “她是被充作替身之用。然朕與她之前並無交集,從來也隻以為人有相似、她不過是尤其相似,其餘一概不知。”劉赫略加斟酌,以“是也不是、知也不知”去應盛馥,之後便是等著焦雷落地,燃遍四野。

    卻是沒有焦雷!隻有盛馥邊抿著茶、邊說說停停的喃喃自語。

    “她們姊妹本該是命運大抵相同才不負天賜。可惜這一對孿生,隻一人獨得世間萬般寵愛,另一人則隻能如浮萍樣卑賤無名。”

    “也不知她們素日如何相處。久而久之的替身、真身,自己可會混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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