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讓我們打個比方。
假設有一個很了不起的超能力者,比如超人,他擁有著無可比擬的力量,可以像電玩遊戲一樣無限存盤和讀檔,然後假設他化身為警察,他的任務是阻止一年後罪犯們想要發動的人類滅絕計劃。
在這種情況下,誰會占據優勢呢?
是警察?
還是罪犯?
相信大多數人都會給出同樣的判斷——能夠任意施展超能力的警察在這場較量中占據著壓倒性的優勢,這很容易理解。因為,既然不管失敗多少次,重來多少次都無所謂,隻要這場較量能夠一直存在下去,最後的贏家,就隻可能是警察。
不過呢,事實卻並非如此。
有太多人在單機遊戲上會無限卡關,最後放棄,因為哪怕隻是一點小小的細節疏漏,都會導致整個存檔直接報廢。對於一直重複著讀檔存盤這一操作的“超能力警察”而言,在完成任務的過程中消耗的精神力要遠遠比沒有記憶的“罪犯”嚴重,即使隻是一年而已,但如果重複一百次,一千次,一萬次,十萬次。
或者,一千萬次。
當持續的時間不斷拉長,當可供描述這段區間的詞匯隻剩下“永”時。
任務卻依舊無法完成。
那誰會獲得勝利呢?
把自己關進了時間囚籠的警察,會不會因為精神力的過度消耗,而最終自我崩潰呢?
沒錯。
現在的劉燁和巴爾,正是處於這樣的處境之中。
即使已經不再是真正意義上無所不能的魔神,但巴爾仍然具備著操縱世界的能力。他的魔法足以支配這片星空之中的每一粒原子,隻要他想,既可以直接讓兩片星係相撞來賜予劉燁一場最絢麗的葬禮,也可以讓他瞬息破碎成最基本的微粒隨風而逝。但是在所有的一千四百萬六百零四種可能性,隻有一種世界是他所需要的。
所以,隻要一絲絲的偏移,他就不得不倒轉一切,從頭鋪設通往未來的命運軌道,來創造自己所希望的結果。
盡管劉燁沒有察覺,但在這片領域世界,他已經重複這做了很多次。
甚至在宏觀世界上,他也做過許多次類似的事。
的確,二者正麵衝突,劉燁毫無勝算。
正如巴爾所言,人與神,在根本上就是不同的。後者是前者永遠無法理解的生命,憑借“魔法”這種取巧的手段,人類是絕對無法打倒魔神的。
那,如果創造出,讓巴爾由內致外,自行崩潰的狀況呢?
正好,他不是子啊戰鬥前說過這樣的話嗎?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但他確實這樣嘀咕了一句:
“我不喜歡意外。”
厭惡意外。
這句話乍聽之下隻會讓人覺得巴爾很傲慢,不過,既然他已經成為了貨真價實的神明,那一般意義上的事物應該無法影響他的內心才對。
這代表著,足以讓他感到不舒服的“某種東西”,已經出現了。
沒人知道,到劉燁察覺到這點為止,這樣的場景就竟累積、重複了多少次。
腳下是蔚藍色的星球,前方是光芒璀璨的太陽,身後是滿天星海。
巴爾單手掐住了劉燁的脖頸,劉燁則用淌滿了鮮血的右手,顫抖著抓住了那握著自己脖子的手腕。
雪花飛舞,僅僅隻是最簡單的冰雪魔法。
但巴爾泛著微光的半透明皮膚下,那晶瑩剔透的骨骼外蕩漾著無形的微波,就像是杯子本來就已經裝滿了水,隻需要等待打破表麵張力極限的東西到來時那樣。
他身為魔神,即使是整個太陽係在這一刻坍縮毀滅,對他來說也不過是擦傷一般可以無視的東西。可是,假如他已經處於,受一點點擦傷就會“決堤”,徹底崩潰的狀態呢?
盡管從劉燁的角度看來,他連贏對方一次都無法辦到。
但靠著一千四百萬零四萬次失敗的積累,名為“收獲”的果實,已經在不知名處,悄然發出了嫩芽。
巴爾在自己的腦海聽到了宛如骨骼摩擦的聲音。
他的身體出現了無數搖曳不定的幻影。
身為魔神的巴爾,本身是無窮盡可能性堆疊而成的唯一個體。
此刻,這個個體卻出現了不穩定的征兆。
“……”
怎回事?
巴爾的手開始顫抖,他已經重複了幾萬次,幾十萬次,幾百萬次。
隻為了等待,等待眼前這個並不出彩的青年,在這個時刻,這個地點失敗、放棄。
“無論如何,都應該是你這家夥先崩潰才對……千萬次死亡的痛苦,即使不會全部繼承下來,也會在你的靈魂留下斷斷續續的痕跡,這是場自不量力的挑戰,死命抓著根本不可能存在的希望,你的意誌力越堅定,幻滅時的絕望便也越大。他會屈服的,他一定會放棄的,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無謂的掙紮。”
這是不可違抗的真理。
無論重複多少次,都不會改變的真理!
可是這一刻,巴爾卻第一次對這條真理產生了懷疑。
“為什?為什你就是不肯屈服不肯放棄!一再地死亡讓你連本質都迷失了嗎?你看!這是什?!”
巴爾大聲吼道,緊接著,一段影像浮現在了劉燁的眼前。
那是他的父母被殺時的場景。
肌肉一點點溶解,骨骼仿佛軟軟的棉花糖一般被黑色的線條從身體抽離出來,鮮血化作一個一個圓圓的泡泡,漂浮在空中,逐漸匯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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