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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終於到了離開的時候。

    縣衙的大事小事皆已安排妥當，溫軒也已正式接手相關公務，李淩自覺已無遺漏，便於這個深秋的清晨，和李莫雲一起各背行囊，牽兩匹馬，悄然走出了縣衙邊門。

    他沒打算跟人打了招呼，由滿縣官民依依不舍地送了離開，因為這實在有些太過矯情或者說狗血了，還不如給他們來個不告而別呢。反正如今也就自己和李莫雲二人，走得倒也輕鬆。

    與來時相比，離開縣衙時人要少了許多，因為其他人早他們一步各自離開。

    漕幫那些兄弟，有一部分死在了與叛軍的交戰中，其他人也在戰後各自離開。他們對自己的情義李淩自然記下，他日漕幫但有任何要求，再難，他也會做到。

    至於楊輕綃，在和李淩回到華亭後，便再度離開，去了揚州和養好傷後先一步去那邊的萬申吉一起幫著打前站，同時也是為了把留在漕幫總舵的月兒給接回來。

    揚州到底不同於華亭這樣的小縣城，李淩要麵對的問題隻會更多，所以早一些讓人掌握情報，比自己莽撞地一頭撞上去要穩妥得多。甚至李淩都想過到了那邊可以先微服走訪一番，弄清楚如今揚州局勢，再亮明身份也不遲。

    人還在華亭，李淩的心思已落到了即將到任的揚州府。

    可就在他們牽馬出門，很順勢就要上馬疾馳時，麵前的一幕，卻讓兩人的動作都停頓了下來。

    本以為在這個深秋的清晨，小縣城的街上該是冷冷清清不見人影的。可結果眼前，卻是站滿了人，成百上千的華亭百姓都站在那兒，靜靜李淩二人偷摸出來，這讓他們都有些不知所措，愣在了當場。

    “你們這是……”半晌後，李淩才有些意外地看著這許多人，似驚訝，又是感慨地說了一句。

    “大人，我等已在此等候多時了，隻是想最後送大人一程，以表我等對大人的感激之情！”為首的新縣令溫軒行禮說道。

    然後他身後的諸多老者也紛紛顫顫巍巍地上前，全都呼啦跪下叩首：“大老爺，您對我們華亭有著再造之德，我等小民無以為報，也不敢耽誤了您的前程，能做的，就是給你磕幾個頭，祝您一路順風，一切順遂了……”

    隨著老人話落，所有人都呼啦地跪了下來，紛紛說著感謝的話，便衝李淩叩起頭來。這下更是弄得李淩一陣手足無措，片刻後才趕緊上前，用力將幾個老人扶起：“老人家請起，各位鄉親快快起來。你們，你們不必如此……本官既曾為華亭縣令，就有責任為你們謀福祉，保我華亭太平。

    “你們這樣，反倒讓李淩心中慚愧了，因為在此之前，終究還是有不少無辜喪了命，還有很多人因為本官的一道命令而丟失家園。本來，我是打算帶著大家重建家園的，但上司之命不可違，我隻能辜負鄉親們的厚愛了……”

    連續扶起幾個老人，卻發現其他人並沒有站起來的意思後，李淩有些為難，被這許多人跪著磕頭他也不自在啊。眉頭一皺間，便有了想法：“各位，你們這是在讓李淩感到愧疚嗎？我知道就這樣不顧你等離開有負大家對我的信任，若是大家真不想我離開，本官便抗一次命，繼續當這華亭縣令，如何？”

    這幾句話一說，果然起了作用，那些本來還想再跪下磕頭的老人一聽，趕緊勸道：“大人不要……我等知道大人已經為我華亭做了許多，我們不能再耽誤您的前程了。”

    “各位鄉親，大家也都起來吧，不要再讓大人感到為難了……”

    隨著這一番呼籲，那些跪地叩首的百姓才慢慢起身，看著李淩的目光中依然充滿了留戀，但再沒有人說希望他能留下了。

    直到這時，李淩才鬆了口氣，一麵牽馬慢慢向前，一麵口中道：“鄉親們對我李淩的拳拳心意，我已盡知……雖然今日我離開了華亭，雖然我在此不過區區數月，但我的心會永遠與你們在一起，以後你們有了什難處，也可以找人通知於我，隻要我能幫到的，一定不會推辭。”

    在又是一番不舍與惜別後，李淩終於從人群走走了出來，雖然後方眾人依然緊緊跟隨，但終究沒有人再作阻撓，任他輕易翻上馬背，提著韁繩便要離開。

    當此之時，突然前方又跑出來幾個老人，大叫著：“李縣令還請慢走……”一邊說著，他們一邊用力舉起了手中一把大大的雨傘，奮力衝到了李淩麵前，把傘往他身前送去：“大人啊，這是我華亭縣上下人等加緊趕製出來的，還請您不要嫌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