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山下,小屋前麵。
狐狸坐得端端正正,低頭舔毛。
林覺則是抬頭,既承接著今日的明媚陽光,也看向前方已有幾分秋意的山水——對岸的廟宇已經到了蓋瓦的階段,工匠們也不著急,大抵建廟對於他們來說也是難得的美差事,一邊坐在房頂上蓋瓦,一邊笑嘻嘻的聊天。
“仙境一天,人間一年,在老天翁麵前,真是沒有歲月啊。”
林覺不禁感歎著道。
“是啊。”另一個林覺從他身邊走出,和他並排,也看向遠方, “不過這或許也是老天翁躲避‘劫’的一種方式吧。”
“在哪去找可以與天對弈的人間聖手呢?”
“隻得打聽打聽了。”
不知不覺間,中間端坐的狐狸已經停止了舔毛,轉頭高仰著頭,奇怪的盯著他們,又不斷的扭頭,誰說話就看向誰那邊。
即便是狐狸,也聽得一愣一愣的。
“那便由你去請教人間聖手。”
“那便由你在此感悟天地大道,乾坤造化。”
“好!”
一朵雷雲在麵前憑空聚集,閃著電蛇雷光帶著若有若無的雷鳴,可似乎連它也分不清是誰喚它來,又該帶誰走,便隻聚在前方空地上。
後出現的林覺往前一步,便踏上了雷雲,一聲轟鳴,便不見了蹤影。
這隻剩下一個林覺,對狐狸的頸椎是件好事,它扭過頭,一臉嚴肅的把林覺盯著,過了好久,才吐出一句:
“頑皮!”
然後繼續舔起毛發來。
舔著舔著,沒有得到回應,反倒聽見了腳步聲,抬頭一看,林覺已經向著河邊走去了。
廟宇果然具備雛形。
典型的徽州廟宇,和舒村的三姑廟、林覺曾夜宿過的青帝廟一樣,雖是小廟,卻也不止一間小屋,而是有一間正殿,兩間偏殿,有著儀門和院牆的一個二進小院,中間還修了魚池,放了水缸。
除了屋頂瓦片未全,就差一些草木裝飾了,甚至神像都運了過來,放在了院子中。
已經有信徒來上香上貢了。
“原來還有人說這地方不好,我看選得挺好!這有個渡口,走水路的人上上下下的,又有一座飛來山,那多人跑過來看,那些能出來遊玩的人總是比我們這些苦哈哈有錢一些,又有閑心,依我看啊,帝君爺爺這座廟子的香火怕是不會少!”有個工匠大聲說道。
“是啊,這些遊人過來問個路,討口水,躲個雨,歇個涼,還不得來上三炷香?”又有工匠附和道。
“是不是山那邊的果子熟了?我看今天有人給帝君爺爺上貢,放了幾個果子,按著老規矩,是不是還是等我們忙活完就拿走吃去?”
“帝君爺爺吃過了!也該我們吃了!”
“哈哈還有二兩作肉!”
“哈哈哈……”
看來在這修廟確實是個美差事。
情緒真是有感染力的,這些工匠開心自在,林覺受了他們感染,僅是上香之時,也忍不住麵帶微笑。
就是不知道這“幹完活後,將廟中貢品帶走去吃”是南天師托夢告知他們的,還是聚仙府的奇人異士或者禮部官員說的。
青煙之中,林覺拜了三拜,才將草香插入泥方中。
“五髒像……”
這尊神像也做得講究。
不過這種新神像一般都沒有靈,要神靈親自來走一趟,要就要經過信徒一段時間的誠心祭拜供奉,才能通達神靈。
到了林覺這嘛……
一炷香下去,神像就睜了眼,直直看著他,又因此時還是白日,房頂還有工匠忙活,很快又閉上了眼。
林覺不由又一笑——
成真得道有不好的,比如以往的故人相繼逝去,就如風中落葉,剩下自己難免孤寂。成真得道也有好的,比如無論走到哪,找個宮觀廟宇,十之八九就能請來一位故人,在哪都能和故人相談取樂。
…
就在江南,就有一位棋壇聖手。
這位聖手還很年輕,三十多歲的樣子,不過卻已聞名天下。就連京城都有棋盤高手慕名前來找他切磋,也不斷有愛棋之人前來拜訪,甚至有達官貴人屢次派人相請,請他去府中下棋,或是教導弟子,乃至自己拜他為師。
近處的人更是數之不盡了。
林覺踏著雷雲,站在他家門外街道的瓦頂上,街上人來人往,卻都沒人看得見他。
忽然身後一聲呼嘯。
回頭一看,才知是一隻白狐踏空而來,刷的一下,就也到了雷雲上仰頭看向他。
“你怎來了?”
“狐狸也是分身!”狐狸開口道, “狐狸也會分身!”
“原來如此。”
林覺便不多說了,繼續盯著下方。
這位棋壇聖手姓顧,尊敬他的人都稱他為顧先生。
下麵就是顧府了。
顧府沒有開門,可門外卻不斷有人前來拜訪,都是與棋有關,或是請他切磋,或是請他指點,門童隻得苦著臉,委婉謝絕了一個又一個。
院子中倒是清淨,隻有顧先生和他的娘子,正在攜手踱步,談論棋藝,仿佛恩愛不已。
“好多人!”狐狸盯著下方門口。
“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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