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中 平凡之家盡惱恨惴 女孩之夜憶韶華青蔥

類別:玄幻魔法 作者:白石龍 本章:第85章 中 平凡之家盡惱恨惴 女孩之夜憶韶華青蔥

    (明天校對,眼睛疼。)

    “爺爺,你現在戒煙……來得及嗎?”

    二零二零年的第二天,老馬六點醒來覺天氣冷,不想下床,將就著在房點燃水煙抽了起來。一鍋未完,被小兒嫌棄。

    “爺這歲數,還戒煙?哈!戒煙比戒命還難呶!”

    “有誌者,事竟成!”仔仔抱著枕頭跟說夢話似的。

    “爺出去抽,你再睡會兒,鬧鍾還沒響呢!”

    老馬穿上衣,悄悄出了屋。撕了日曆,一看今天臘月初八,心不舒坦了。早年沒有錢,為過年吃不上肉、開不了席愁得跟難民似的;現在有了錢,誰成想人家城人又流行不過年了。老馬愁啊,愁得跟社會退化了似的。

    待大的小的上班上學以後,老馬止了煙去叫漾漾上學。一掀被子一股異味撲鼻,老馬一翻,原來漾漾昨夜拉肚子了,一灘黃水拉在床上竟不自知,小鬼還睡得跟個佛爺一樣。老馬雙眉緊皺,無人料理,隻能自己上手。跟幼兒園老師請假以後,老頭先把被褥拿出去扔在陽台上,然後開始給漾漾擦洗換衣,而後測體溫,最後帶她去了社區醫院。

    好在不嚴重,吃了些熱乎乎的早餐,喝了兩片藥,睡了一大覺,中午飯時小糊塗仙又蹦蹦跳跳滿地亂跑了。老馬見她無礙,午飯後開始處理那些被褥床墊,先手洗個別部位,然後機洗兩邊。一把年紀了還要幹這些婆媽事兒,心中老大麻煩,等待機洗期間老馬想起昨晚和桂英大吵,心中不快,跟女婿打了個電話。

    致遠正在趕赴麵試的路上,接到嶽父的電話,得知昨晚桂英發火、剪壞衣服、父女大吵、漾漾哭醒至今早漾漾腹瀉、手洗床單,一時心堵得慌,聽嶽父完完整整地還原後,男人在路上安慰了幾句,掛了電話提起心勁去麵試。既在家以家事為重,既在外麵便要狠心放下家事以工作為重。老馬把能說的全說了,說完了心痛快了很多。至於王福逸那茬事兒他沒有開口,老頭可不想在這兩口子中間攪混水。感情的事情,交給他們感情的雙方解決。

    桂英整個一上午坐在辦公室手忙腳亂、心不在焉,腦中還在盤桓老頭口中的王福逸喜歡她的事情。惶惶之間,她隨手翻起辦公桌邊上的一本商業雜誌,剛好麵有一期文章是介紹西方企業進行戰略分析時的一個模型圖,名為SWOT分析法,是輔助企業決策的一個有用工具。桂英一看很簡單,坐標軸上右邊是優勢(S-strenhs)、左邊是劣勢(W-weaknesses)、上麵是機會(O-opportunities)、下麵是威脅(T-threats)。此時此刻,她需要決策但又做不出決策,不如將這個分析模型改裝一下挪為己用。

    改裝以後,還是原來的十字坐標軸,橫向上右邊是“喜歡她”、左邊是“不喜歡她”,縱向上上麵是“商業目的”、下麵是“私人情感”。如此在白紙上將新版分析模型畫好以後,她開始在坐標軸上充塞相關事件——介紹客戶、送芭比娃娃、買生日蛋糕、送老頭茶餅、酒後送她回家、提攜她做業務部經理、帶她去周邊看房子、三番五次請她去愛倫坡酒館喝價格不菲的日本果酒……寫著寫著,馬桂英發現自己不會劃分了。

    幾乎他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沒有一件事他不喜歡自己的,他們之間所有的交往都是福逸在幫她,而從始至終桂英自己從來沒有幫助福逸做過任何事情,連個有用的商業情報福逸也沒要過。他們之間的往來是單向的、大多數是出於私心的,填空填到最後桂英已經無法分析了,第一象限和第四象限已經滿了。根據SWOT分析的改裝版,桂英判定老頭說的是對的——王福逸喜歡她。馬桂英不願完全接受這個結論,她將問題歸咎為自己對分析模型的改裝不合理,改裝後的分析法本身有失公允,她如是歸因。

    中午飯後她收到三條微信信息,是致遠發來的。

    “爸剛才打電話了,你把爸氣得不輕。英兒,別任性,爸年紀大了,你讓著他點兒。”

    “昨晚剪了衣服後,心情有沒有好點呀?(後附一串可愛溫馨的表情圖)衣服不重要,讓你心情好是咱家最重要的事情。”

    “我今天下午兩點在立本書院麵試,現在已經到這了,有好消息了我會告訴你的。親愛的消消氣,等找到工作了我立馬回家。中午多吃點,別餓著!”

    桂英看完這三條信息,來回逐字默念了好幾遍,忽地淚目。她一心去算計王福逸對她,卻忽略了致遠對她,也忽略了她對致遠。他們本是夫妻,她卻將重點放在外人身上,錯上加錯。王福逸對她有無私情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自己近來確實和他走得很近,貪圖外麵快活忽略了家的老小,更忽略了愛人。女人後悔又羞慚,朝致遠回了幾個字——“我吃得很好,今天心情也很好。你好好麵試,不要分心。”

    午休期間女人睡不著了,慚愧得了不得,臨近兩點開工前,她給婆婆打了個電話。婆媳倆先聊漾漾和仔仔,聊了十幾分鍾才聊到自己,最後聊到致遠。桂英坦言致遠已經搬出去兩個月了,還故作大女子一般言辭慷慨地表示她支持致遠的一切決定,隻要他早點回家就好。好一個心機女,意在借婆婆之手催丈夫早早回家。

    掛了電話,董惠芳聽出了兒媳的意思,轉過頭立馬撥通了兒子何致遠的電話。老人一開口先不問好歹緣由,隻罵罵咧咧地叱責致遠為何搬出去住,還住了那久。彼時致遠剛剛結束麵試,結果慘淡,又空歡喜一場,心情沮喪至極,此時聽母親在耳邊天外飛星一般地訓斥,一句話也不想解釋,半個字也不想多說,隻是“嗯嗯”、“哦哦”、“知道知道”、“會的會的”應付完了這通電話。知道是妻子告訴母親他找工作、搬出去的事情,致遠心不樂,回到宿舍提筆練字,惟願把這個亂糟糟的世界關在門外。

    何致遠哪體會到為母的心情。董惠芳最是了解自己的兒子,文縐縐的空有一個學曆,幹不了事、吃不了苦、抹不開臉,生性有些懦弱,在社會上混跡全靠隱忍,要不是有個能幹好強的兒媳,指不定兒子的人生有多晦暗,當個高中老師的前景在這個年代也就那樣。現在有了仔仔漾漾,看似家庭穩固,奈何兒子一直沒有工作,幸在桂英是個不多心的、好伺候的主兒,不是那薄情寡義、恃強淩弱、好吃懶做的媳婦。本質上,董惠芳很認可這個兒媳——有本事、能抗事、心思單純、為人孝順,也清楚兒子隻有靠著桂英才能一輩子安逸享福。所以,遠在湖南的董惠芳除了斥責兒子、勸他回家,沒有其它立場了。

    桂英打完電話,知婆婆站在她這邊,正沾沾自喜,忽聽外麵的辦公區喧嘩起來,電腦手機上的幾個小群消息叮叮叮地往外彈。原來,老錢總回來了。

    馬經理離開辦公位出去打探,隻見老錢總辦公室門口進進出出的好些人,蔣總、李姐、老趙等一群高層個個臉上洋溢著笑。看來是平安無事了。馬桂英回到辦公桌,剛坐下發現王福逸也發來一條:“聽說你們老錢總回來了,是嗎馬大姐?”

    要不要回?怎回複?猶豫間行政那邊來人敲門喊著開會。桂英於是回複開會兩字,然後匆匆拎著本子去了大會議室。

    這次會議由李總主持,會議內容是布局年前年後的工作,馬桂英聽得仔細,基本沒說什大事,隻是提到眾城會講了很多。期間老錢總一直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偶爾點點頭、笑一笑,這幾個簡單的動作卻將全公司的眼睛吸到了他身上。一個小時後會議結束,眾人散去。

    “一堆雞毛蒜皮的小事,整得這興師動眾!”

    “全公司的人都問候他,好不容易現身了也不解釋解釋!這什意思?會上什工作也沒落實,這會開得跟沒開一樣!”雷春岩跟隨眾人來到馬經理辦公室議論。

    “沒解釋也是一種解釋。人家就是側麵告訴你我回來了、我很平安,這就是開會的重點,還需要多說什嗎?”隆石生開腔。

    “反正不幹咱業務部的事兒,該怎樣就怎樣!”高白冰笑回。

    “是誒,該工作還工作,該裁員照樣裁!本周已經走了三個咯!”宋晨意味深長地衝大夥瞪眼。

    “誒馬姐,我明天去廣州跑個客戶,就不來公司了!”業務員劉龍金衝馬經理打招呼。

    “好好好,不用走流程了,你直接去吧!”馬經理笑盈盈地回應,繼而站在一邊,聽眾人亂侃。

    “咱業務員的社保繳的太低了,我社保賬戶老是用空了。”光頭蘇威朝眾人抱怨。

    “這是個結構性問題,不是咱一家有這個問題。叫我說,還不如自己繳社保,我一個月給自己繳八百五,綜合醫保,去哪家醫院都能刷社保卡,然後讓人事的把公司繳的社保折成現金發給我,多頂事呀!”隆哥解惑。

    “國內一頂一的通訊公司都開始降員工的公積金了,別說咱們這些業務員。”

    ……

    馬桂英正雙手抱胸靠著牆聽同事們在她辦公室聊天,忽然手機叮咚一聲響,她翻開一看是條短信,兒子發來的。

    “媽,你以後少跟我爺爺置氣。昨天他出去撿衣服,起來時暈了一下,好久也沒恢複,要不是我使勁拉他都栽倒啦!昨天你倆在房吵架時,我爺一直一手扶著牆,他話說得太多聲音太大身子在晃蕩,可嚇人了。”

    桂英看了心難受,這邊還沒消化完,隨手一查微信,又有一條未讀消息,是包曉星發來的。

    “英兒,我和學成決定回老家了,下周走,以後沒其它事情不會再來深圳了。告訴你一下。”

    馬桂英看了眉頭緊鎖,不明所以,不敢相信。神思全被帶跑了,同事們聊的什她一句也聽不進去。這群業務員聊到盡興自然散開,馬經理笑地挨個送走以後,馬上聯係曉棠確認曉星要走的事情。

    果不其然。

    桂英這一天過得跌宕起伏,好似身處革命年代一般,心中動蕩不已。

    再說曉星。白天睡了大半天,中午徹底清醒後,曉星想起昨晚告訴妹子她將離開,前前後後好似一場夢一般虛不可言。夢在床上,恍如她不下床,這夢便永遠不醒。可是,一個好好的大活人,怎可能不下床,怎可能夢不醒。

    女人穿上厚外套、襪子、拖鞋,走出了房間,坐在了客廳上。中午的陽光投進來,很美,很暖。曉星一時間看癡了,將兩隻腳投在光束中,一動不動。

    兩點半,大夢徹底醒,癡呆期已過。曉星掏出手機,在便簽本上開始記錄接下來要做的事情。記錄完以後,按照記錄的順序,首先她要通知幾個重要的人她要走了。隻有告知於天下,好像這場離別才能順利進行。於是,這才有了馬桂英下午收到的短信,同時收到短信的還有女兒梅梅。花信年紀、風華正茂,正全神貫注聽合同法課程的姑娘,一下課打開手機得知母親要永久地離開她出生生長的深圳,禁不住潸然淚下。最後,包曉星給孩子爺爺也打了一通電話,說明去意。

    南國冬色正美,奈何去意已決。

    鍾能正在街上幹活,接到這通電話瞬間慌了。媳婦離開如同家破人散,怎辦。老人慌忙給兒子打電話,告知以後,那頭沒有反應。

    “你去求求她嘛!夫妻一場,星兒不會不講情麵的。她這要是一走,你以後還能見得到成成嗎?理兒啊,你聽大(父親的方言稱謂)的,趕緊出去尋她,她這回是鐵了心的,連晚班的工作也辭了!”老人家躲在大樹後麵,衝著電話那頭低聲地喊,眼淚禁不住地流。

    “結一次婚多不容易,千萬別叫它隨隨便便散了!你這大年紀了隻這一個兒子,不惜疼著哪能呀!將來老了後悔——來不及啦!你想認娃兒娃兒也不稀罕你了!你聽大的話,到曉星和娃兒跟前認個錯,說些軟和話,手給娃兒提些東西,把他娘倆留住咯!千萬千萬留住咯!”老人家哭哭啼啼,用泛黃的方巾不住地擦淚。

    “理兒啊,你以後的路還長著呢,指不定還有其它遭際,別灰心!這一節栽倒了沒事,別嫌一身泥的惹人笑話!誰沒個起起伏伏的?你不能把這低穀看得太真,更不能把那風光日子看得太真!那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家團團圓圓、老了有個托付……”

    鍾能在這邊滴滴答答嘮嘮叨叨地勸兒子,這邊的鍾理隻是流淚,並不作聲。掛了電話,鍾理出了房間,躺在兒子的小床上,冷眼盯著天花板,好似置若罔聞。

    下午兩點,漾漾午休起來後,老馬見她蹦蹦跳跳地又是個機靈鬼,料想身體徹底好了,於是好言相勸將小人兒送進了幼兒園。離開幼兒園,老馬直奔隔壁的村子去找修補衣服的地方。兜兜繞繞好幾圈,終於找著了一個修衣服的半百婦女。老馬卸下大布袋子,從麵掏出三件衣服給人家看。

    “哎呦!你這口子……有點怪!”

    “嗯!家的孩子,不懂事,剪壞的!”老馬拄著大腿長籲一聲。

    “幾歲呀!拿剪刀玩嗎?”

    “四……四歲吧!從小沒人管,慣壞了!脾氣大得很!”老馬連連搖頭,一歎。

    “這衣服不錯呀,看著可不便宜,真是可惜了!你沒揍他?”修衣服的阿姨拽了拽料子抬頭笑問。

    “哪敢打呀!脾氣大得很,人家沒打我,算好的啦!”老人擠眼咧嘴。

    “呦!性子這躁呀,小時候這樣子,將來大了怎辦?你管不了,讓人家爸媽來管!”阿姨誠摯地建議。

    “呃……誒……你這怎收費呀?”老馬一聽“人家爸媽”腹內好笑。

    “衣服上一個口子十塊,褲子上一個十五,你攏共幾條口子?”

    “哎呀……有點多,能優惠不?”

    “不講價的!”頭發紮成髻的小老太頭沒動,雙眼高抬瞟向老馬,神態威武。

    “十幾二十件呢……你不便宜點兒?”

    “怎便宜?你這衣服這好,我得找合適的線,還得給你縫得看不出來,得技術!反正我這就這個價,這幾年一直是這行情,我可不會訛人。你自己掂量吧,實在不行你找別家去!”那小老太瞪了老馬一眼。

    “沒別家了,這村我找光了,隻你一個!”

    “沒呀!隔壁的村子——樟坑、牛欄前、茜坑、牛湖都有補褲子的,你騎單車過去二十分鍾吧!”

    “哦哦哦!還是你補吧!你補吧!”

    “切!人家修個鞋三四十、四五十呢,我收十塊你還嫌貴!”阿姨白了一眼,開始低頭換線、開機、走針。

    花了老大半天,老馬跟這個河南的大妹子已經聊到無話可聊了。總共花了二百四,二百四買件新衣服老馬也不輕易下手,純補衣服竟然花了這些錢——心髒疼。四點半老馬催促著補完以後,忙忙地去接孩子。帶孩子吃完飯回到家,老馬放下衣服準備去喝茶,見餐桌上有一袋子東西,袋子下麵有個標簽紙,紙上寫著字。

    “大,星兒要帶孩子回咱老家生活,這幾天晚上我陪她睡,你不用等我了。鹵牛肉買給你的,放不了、趕緊吃。另外那個牛皮袋子有一身防風服,買給你的,打三折,兩件合計一百三,標簽牌為證!”

    老馬在燈下讀完字條,拆開袋子一看,香噴噴的鹵牛肉,自己的最愛,掂了掂足有三斤重,忍不住撕了一疙瘩塞進嘴,然後擦了手去看衣服。拎起衣服先看標簽牌是不是兩件合計一百三,一看果真這便宜,摸了摸衣服柔軟又暖和,外麵密實麵帶毛,忍不住在漾漾麵前直接套了上去。

    “看看!你媽給爺買的衣服好看不?”

    “好看!真好看!”小人兒隨口應付,兩眼直勾勾盯著牛肉,用手戳了一下,然後小嘴舔了舔戳牛肉的那根手指,如此反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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