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阿青……”溫熱的手掌撫摸著她的臉頰，以前她以為這一刻就是地久天長。

    直到—

    “聖女，你終於醒了。”

    她從床上猛然坐起，陌生的環境讓她彷徨。

    “聖女……”立在床邊的侍女怯生生地呼喚她。

    “聖女？”她投以充滿敵意的目光，侍女緘默了。她環顧四周，烏木的梁，金絲勾芡的帷幔，這的每一處都體現著奢侈。

    “我是誰？”她問那膽小的侍女。

    “您……您是我們的聖女古蘭啊……”侍女的聲音細若蚊，“我們起死回生的聖女……”

    “這是哪？”

    “這是……虞國。”

    虞國？本該死去的她竟誤打誤撞成了虞國的聖女！她跌下床，不顧侍女的阻攔撲到鏡前，鏡中的女子柳眉星眼，臉上稚氣未脫，仍是十六七歲的模樣。

    “現在多少年了？”她揪住侍女的衣領，不可置信地盯著她。侍女驚恐地掙紮：“現，現在是臨天三十二年。”她怔住了，送開自己的手……已經過去十年了嗎？

    午後，侍女侍奉她吃完午飯，依禮陪她去神殿祭拜。她跪在空曠的殿中，隻有侍女作伴。她抬起頭，神女像後有一黑衣人正窺視著她。她站起，打暈身邊阻止她的侍女，隨黑衣人隱入神像後。

    神像後是一間密室，那黑衣人點燃密室的燈，摘下麵紗—是一張妖冶嫵媚的臉。

    “你是誰？”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黑衣人的聲音同她的臉一般透著一股媚氣，“我知道你是誰，聖女古蘭，不，應該是玉瓊山的叛徒，顧如青。”

    顧如青警惕地握緊了拳。

    “我沒有惡意，隻是想讓你幫我拿回屬於我的東西。”她走近，纖長的手指勾起顧如青的下巴，“十年前陳靈那臭道士闖入深海，拿走了我的精元，我要你幫我拿回來。”

    聽到陳靈的名字，顧如青心中不快，別過頭，躲開她的手指，道：“我為什要幫你？”

    “當初要不是你墜入深海，為了救你，我又怎會無暇顧及我的精元。”她道，“沒了精元，我靈力大失。好不容易等你沉睡十年蘇醒，又誤打誤撞……”她突然停住，雙手捂臉，一條條深縱的皺紋爬滿她的臉，她張開嘴漏出滿口黃牙大笑“哈哈哈……”

    “你是深海妖？”顧如青拽住她的捂著臉的雙手。

    “哈哈……陳靈壓製不住滄溟的……”她嘶吼著。突然，她的皺紋消失，恢複了年輕的麵容，“他把滄溟放出去了，哈哈哈……她的徒弟葉長澤正在九州，正在肸盉山院！”

    “當初陳靈那般對你，你不想報仇嗎？”深海妖湊到她耳邊，吐出一口香氣。

    她送開抓住深海妖手腕的手，語氣冰冷，道：“如何報仇？”

    “幫我拿回滄溟，讓九州大亂，毀滅他最珍視的東西……”

    “葉長澤在肸盉山院？滄溟也在？”

    “當……然”

    顧如青拔下發上的簪子，插入深海妖的太陽穴：“這果然是你最脆弱的地方……”

    “你敢……暗算我……”深海妖倒地，臉上再次爬滿皺紋。

    “失去了精元，你打不過我的。”顧如青蹲下，拍了一下深海妖的臉，“滄溟這有用，我為什要給你……”

    深海妖淒厲地嘶叫，連同她的血一起化作煙塵，消失殆盡。

    顧如青站起，眼中如藏寒冰。從今以後，她就是虞國的聖女，古蘭。

    臨近新歲，山院中的人越來越少，很多學生為了早日見到自己的親人，費盡心思從周山人處告了假，周山人體恤學生們的思鄉之情，對於學生告假的事隻是真一隻眼閉一隻眼，並不過問。

    同為燕國皇子，依禮君沉璧是應該和君玦一起回去的，所以君沉璧天剛亮便去拜訪君玦。

    “玦哥哥！”

    君玦正在收拾行李，見是自己的妹妹，放下手中的書，心中萬分歡喜，道：“你東西都收拾好了？”

    “沒有收拾好，但是沉璧想來看哥哥。”君沉璧笑顏如花。

    君玦憐惜地撫摸她的鬢發。自己雖為燕後之子，卻不受父親寵愛，因此在燕王宮中受盡冷眼，隻有君沉璧願與自己說話。好幾次，寵妃傅姬尋釁汙蔑她，都是君沉璧不顧違抗自己母妃的命令也要還他清白。與她的胞弟君瑞不同，君沉璧是真正將他當作兄長的人。

    君沉璧天真爛漫地看著君玦，裝作無意地瞥向他的書桌，卻看見一封信。信封上寫著“燕後殿下親啟”，正是周山人的字跡。

    “玦哥哥好好收拾，沉璧先走了。”君沉璧笑著道。

    “你去吧。”

    君沉璧轉身離去，走遠了，才收回笑容。

    山院的學生基本上都離開了，周山人看上課的人數慘淡，便停了所有的課。這是周山人頭一回與自己的得意門生苜玉意見一致。晨省後，苜玉匆匆地離開偃蓋閣，匆匆地去了寒翠閣。周山人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養了個假門生。

    苜玉興衝衝地推開寒翠閣的門，此時葉長澤正坐在石桌旁紮新歲用的花燈，溶川也在一旁幫忙。苜玉見葉長澤在，便放輕了腳步，而葉長澤對他毛躁的行為早習以為常，瞥都不瞥他一眼。

    “溶川，你這紮的是兔子？”苜玉嫌棄地指著溶川手中的花燈。

    “什兔子，我紮的明明是小狗。”溶川向苜玉吐了吐舌頭。

    “我紮的都比你好看！”苜玉在溶川旁的石凳坐下，拿起桌上的竹條，胸有成竹道，“不如我們比賽紮花燈，看誰紮的快。”

    “哼，比就比。”溶川正好紮完一個花燈，又重新拿了幾根竹條，“師父當裁判，你可別耍賴！”

    看著小徒弟堅定的眼神，葉長澤笑出了聲，點頭答應。

    “你師父都笑了，我看你輸定了。”苜玉道，“如果你輸了，你就叫我一聲，師……叔！”

    “如果你輸了，你就……幫我，不你就幫師父打掃七天的司樂閣！”溶川伸出小拇指，“言出必行。”

    “好！一言為定！”苜玉勾住溶川的小拇指，答應了她的要求。

    一炷香後，二人同時紮完了燈。但若論起外觀……

    “苜玉紮得更好些。”葉長澤道。